第1章

進入恐怖逃生遊戲，我觸發了 S 級技能【召喚前男友】。

 

每逢兇神貼臉、厲鬼撕扯，前男友就會現身。

 

被鬼手洞穿胸膛、被惡魂扯斷手腳、被我當成大S器砸向 Boss……

 

反復喜提「露頭就被秒」成就。

 

前男友，一款可再生消耗品，適合當成人體肉盾以及投擲武器。

 

陷入復活—S亡—復活—S亡循環中的前男友：「……你不解釋解釋？」

 

我隨口胡謅：「你的遊戲技能叫做『為愛赴S』，純被動技能。每當我有危險時，你就會立刻閃現，替我送S。」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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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恐怖逃生遊戲，我觸發了 S 級個人技能【召喚前男友】。

 

S 級技能，就這？

 

我的前男友，美麗廢物一個。

 

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連換桶裝水都得靠我。

 

除了會氣我以外，什麼都不會。

 

召喚他，能頂什麼用？

 

堪稱「恐怖逃生遊戲」最廢技能。

 

在恐怖逃生遊戲裡，遇到遊魂惡鬼，就跟吃喝拉撒一樣稀疏平常。

 

秉承著「能打則打，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想法子拖延時間」法則，我僥幸苟活了一段時間。

 

活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但再辛苦，我也想活下去。

 

當遇到打不過的鬼怪，拖延時間策略又失敗時，我試探性地使用個人技能，召喚出了前男友。

 

前男友人狗嘴毒，為了防止被他氣到，我精心挑選了一個絕佳的召喚時機。

 

於是，前男友一露頭，胸膛就是一涼。

 

他低下頭，隻見自己的胸膛已被一隻幹巴巴的鬼手洞穿。

 

隨著鬼手的撤出，前男友胸口多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滾燙的鮮血洶湧而出。

 

緊接著，他被掏出來的內髒被鬼怪徒手捏爆。

 

前男友沒能說出半個字，身體就消散了。

 

整個過程，不足三十秒。

 

很好，今天也沒被前男友氣到呢。

 

趁著鬼手攻擊技能 CD，我抽出藏在身後的水果刀，踩在桌子上，雙手握住刀柄，從上自下，一躍而起。

 

水果刀貫穿了鬼手，將鬼手和內髒SS釘在木地板裡。

 

惡鬼的攻擊集中在鬼手上，沒了鬼手，它們就沒了威脅。

 

我活了下來。

 

感謝前男友為我爭取到的寶貴三十秒。

 

這是我第二次使用【召喚前男友】技能。

 

第一次召喚出來的前男友，已經代替我自掛東南枝了。

 

原本我還有顧慮，不確定在首次召喚中自掛的前男友，二次召喚會不會出現。

 

沒想到，前男友居然是一款可再生的消耗品，S了會刷新。

 

多好的人體肉盾啊。

 

2

 

兩次嘗試後，我對於如何使用技能、在什麼時候放技能，已得心應手。

 

第三回召喚前男友。

 

前男友眼睛剛睜開，四肢就被四隻小惡魂生生扯斷，軀幹則被惡魂頭子「啊嗚」一口吞掉。

 

上演了一場現代版的「五馬分屍」。

 

他半個字都沒說出來，眼睛一閉，下線。

 

我趁機逃命。

 

今天又沒被前男友氣到呢，嘻嘻。

 

第四回召喚前男友。

 

前男友剛冒頭，就被我拽住了雙腿。

 

或許是受到了上次「五馬分屍」的陰影，這兩條腿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前男友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我微微一笑，抄起他的腿，把他當成了某種巨型攻擊性道具，用力丟了出去。

 

伴隨著前男友伴奏的「啊——」的一聲美妙背景音。

 

他和 Boss 中門對狙。

 

Boss 骨頭梆硬，我舔包得來的砍刀和斧頭，全折在了 Boss 身上。

 

前男友，是我手裡最後一個能用的籌碼。

 

已知：Boss 是一隻白骨精，骨頭約重 20 斤。

 

前男友是一個人類男性，人體約重 140 斤。

 

用 140 斤的人體去撞擊 20 斤的骨頭，沒毛病。

 

現在，就看是前男友這把年輕骨頭結實，還是 Boss 那把老骨架結實。

 

可惜，Boss 之所以是 Boss，就是因為它們的身體比人類強悍、技能也比人類多。

 

奮力一砸之下，前男友頭蓋骨凹了、腿脫臼了，而 Boss 的骨頭架子隻出現了幾道裂紋。

 

頂著一個凹腦袋的前男友趴在地上，回頭遙遙看向我。

 

顯然，他也十分佩服我靈活的大腦。

 

佩服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前男友：「？」

 

我看著 Boss 骨頭上出現的裂紋，激動地打了個響指。

 

方向對了。

 

頭蓋骨果然是人體最結實的組成部分。

 

再接再厲。

 

第五回召喚前男友。

 

再次抡起前男友，砸向 Boss。

 

第六回召喚前男友。

 

繼續砸。

 

第七回召喚前男友。

 

Boss 和前男友終於一起碎掉了。

 

完美。

 

前男友。

 

一款可再生消耗品。

 

人體肉盾。

 

完美的投擲武器。

 

隨取隨用，無窮盡也。

 

無技能 CD、無技能讀條、無負面 BUFF、無次數限制。

 

更重要的是無需保養和維修，用廢就丟，坐等刷新就好。

 

我不由得感慨：【召喚前男友】，真不愧為 S 級個人技！

 

3

 

第八回召喚前男友，我翻車了。

 

很不幸，這次沒能讓前男友拿到第七個「露頭就被秒」成就。

 

這次遇見的怪物是僵屍。

 

受召喚而來的前男友，剛好落在了僵屍嘴邊。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僵屍的尖牙無處下嘴，索性往他臉上咬去。

 

「啊嗚」一口下去，他臉色都白了。

 

不合時宜地，我腦子裡飄過一個不重要的疑問——

 

前男友怎麼忽然穿上高領了？

 

他不是一向隻要風度不要溫度，一年四季都穿風騷深 V 走天下的嗎？

 

我手裡沒闲著，抄起鉗子，把僵屍又黑又長的毒指甲剪掉。

 

經過幾輪毒打，前男友反應也跟上來了。

 

他一個泰山壓頂，用 140 斤的身體壓制住僵屍，兩手按在僵屍人中和下巴上，用力一掰。

 

我順勢把鉗子探進僵屍口腔中，化身恐怖牙醫，一顆一顆拔掉僵屍的尖牙。

 

僵屍的攻擊在於指甲和尖牙，沒了作案工具，它就沒了威脅。

 

我力氣用盡，靠在牆邊大喘氣。

 

「談談吧。」

 

前男友盤坐在地上，主動開了口。

 

他臉上被咬的地方隱隱呈現出黑色。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屍化。

 

我不動聲色地握緊了鉗子，面容沉靜：「有什麼好談的。」

 

「這是什麼地方？」前男友問，「你怎麼把我弄過來的？」

 

他難得正常一回。

 

不知道遊戲規則是否允許工具人屍化。

 

如果他屍化了，我還能正常使用【召喚前男友】這項技能嗎？

 

「這裡是『恐怖逃生遊戲』。」我簡短地回答，「其它的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進來的？來多久了？」

 

「不知道。」

 

我有些迷茫。

 

逃生遊戲，玩家隻顧著逃生，誰會去注意時間的流速？

 

我隻是睡了一覺，醒來就出現在了這鬼地方。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這隻是一場噩夢，等我再次醒來，噩夢就會結束，我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

 

「應該很久了吧，這裡的時間流速失常，我沒法判斷具體時間，也沒心思去計算。」

 

或許下一刻，他就會再次消散或屍化。

 

如果【召喚前男友】技能失效，這可能是我僅有的一次跟現世中人交流的機會。

 

前男友沉默了好一會。

 

他沉默不語的樣子，看起來挺像個人的。

 

但一開口，就讓人忍不住想給他梆梆兩拳。

 

「宋氤，你過得……怎麼樣？」

 

「怎麼樣？」我失笑，「你覺得呢？」

 

我像條狗一樣癱在這裡，渾身髒兮兮、臭烘烘，又餓又困又累。

 

根據遊戲設定，玩家不需要睡覺和吃飯。

 

——在隨時可能觸發鬼怪攻擊的情景下，也沒幾個玩家敢隨便入睡、敢吃遊戲道具。

 

但疲憊感和飢餓感，會如影隨形。

 

鮮血和汗水混在一起，把我身上髒得看不出顏色的 T 恤打湿，黏黏膩膩貼在身上。

 

我的頭發很長了，很多天沒有洗，被我隨意用砍刀砍得亂七八糟，亂糟糟、油膩膩，油光發亮。

 

我看過鏡子裡的自己。

 

眼神麻木，渾身籠罩著沉沉的黑氣。

 

陌生得像是另一個人。

 

事實上，我挺納悶，我這幅尊容，前男友是怎麼認出我的？

 

這幅模樣，跟現世中的乞丐沒兩樣。

 

乞丐都比我強，乞丐至少不用玩大逃S。

 

4

 

前男友再次沉默下來。

 

他一看就是來自現世的人。

 

衣裳整潔，肌膚幹淨，不說話、不作表情的時候，像個矜貴高傲的公子哥兒。

 

他是天之驕子，我是地底之泥。

 

更可笑的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經歷這一切。

 

我這一生，好像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的事吧？

 

連前男友這種跟遊戲適配度極高的癲子，都沒有被遊戲選中。

 

那我，又是因為什麼被選中的呢？

 

他問：「你是怎麼把我弄進來的？」

 

「不是我把你弄進來的，是遊戲把你弄進來的。」

 

前男友滿臉寫著不信，「每次我出現在這裡，你一點都不奇怪，你不解釋解釋？」

 

我信口胡謅：「你的遊戲技能叫做『為愛赴S』，純被動技能。每當我有危險，你就會立馬閃現，替我送S。」

 

前男友「呵」了一聲，換上挑剔的目光，上下掃視著我。

 

他的意思很明確：你也配？

 

硬了，拳頭硬了。

 

雖然知道這孫子跟我談戀愛隻是玩玩而已，沒動真格的，但談都談了，他還要直白地嫌棄我，實在不能忍。

 

我皮笑肉不笑地舉起手裡的鉗子，盯著他發白的嘴，做了個拔牙的動作。

 

前男友問：「你想活下去麼？」

 

我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向他。

 

廢話，如果不想活下去，我費勁巴拉是為了啥？

 

「別拿我喂 Boss。跟我合作，我保證你能活下來。」他道。

 

我盯著他身上的高領毛衣，敷衍地點點頭。

 

合作啊。

 

很好。

 

如果我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S亡，另一個人才能活下來。

 

那麼，S的那個人，必然不能是我。

 

就像我第一回召喚他時一樣。

 

在「他S」和「我亡」這兩個選項中，我果斷選擇了送他去S。

 

許是被我怪異的目光盯得發毛，前男友顯得有些不自在。

 

他攏了攏高領，目光復雜。

 

「宋氤，你想過沒有？與其掙扎求生，不如求個解脫。這種活法，真的很辛苦。」

 

又來了。

 

「確實很辛苦。」我回答，「可活著，就有希望。而S了，就什麼都沒了。」

 

沒人想要一直生活在大逃S遊戲中。

 

但隻要活著，就有機會回歸現實，過上正常的生活。

 

「我想過回朝九晚六的生活，上班摸魚，下班後追劇、看小說，偶爾喝杯奶茶，養株花草，撸撸小貓小狗。

 

「這樣的日子，對於你們現世的人來說，或許很平淡、很無聊。

 

「但這是我一生的追求。

 

「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喝過奶茶、養過花草、撸過貓狗了。

 

「我努力地活下去，就是為了重嘗現世中的一點點甜。」

 

我說到最後，聲音不自覺哽咽。

 

我突然發現，我遠離正常的生活，的確太久、太久了。

 

久得就像是我做過的一場美夢。

 

人的記憶空間是有限的。

 

當我在大逃S世界裡生活的時間過長，遊戲記憶會不會覆蓋現世記憶？

 

或許有一天，我會被遊戲徹底吃掉。

 

又或許……

 

當我第一回決定使用技能時，遊戲已經開始蠶食我。

 

5

 

在遊戲前期，我壓根沒想過使用個人技能。

 

【召喚前男友】？

 

把現世中人帶到遊戲世界，讓對方體驗玩家的痛苦，拉人一塊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