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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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導演跑過來，一腳踢在我的腿上的傷口。
我猛的摔到了地上。
懷裡的女孩也滾了出去。
她的臉朝下，撞在地上的石頭上，頓時滿臉血汙。
我掏出手機想報警。
卻被導演一把打掉。
手機摔在地上，玻璃都碎了。
「想報警是吧？你居然敢報警！你剛剛還差點把老子撞S，老子還沒跟你算賬呢！」
「老子本來今天早點拍完戲，準備回去給女兒過生日的。你耽誤了老子時間，現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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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吐出一口血沫：「原來你也有女兒！」
我指著地上的女孩：「如果你的女兒有危險，卻被像你這樣的人對待，你會怎麼樣？」
「老子女兒身體好得很！哪像她是個病鬼！像這種病，得了就是拖累家人，還不如早點S了好。
「她爸爸媽媽要是知道我幫他們除了這個拖油瓶，說不定還要謝謝我呢。
「你們說是不是？」
周圍很多演員都紅著眼睛，低下了頭。
隻有砸我木板的古裝男附和：「對，她爸媽知道了，肯定要感激我們。
「救這種生病的小孩不知道要花多少錢，有這錢，還不如重新生一個。」
「你說的對！」導演滿意地拍了拍古裝男的肩膀：「下部戲，還是你來當男主角。」
古裝男嘴角彎到了天上：「謝謝導演，謝謝導演。」
我看了看導演，再看了眼古裝男，他們正看笑話一樣看著我。
我的手上，腿上已經都是血。
看著旁邊地上的小女孩。
我的心沮喪到了極點。
身體裡的力氣突然全部一下子瀉了。
我走不動了。
我救不了小女孩了。
我第一次感到這麼無力。
明明我可以做這臺手術，明明我可以救她的。
可是現在，我無能為力了。
隻能看著小女孩在這裡等S。
「姐姐，你起來，我來幫你，我來抱小女孩，說不定還有機會的！」
9
是一個不起眼的女群演。
我疑惑地望向她。
她似乎知道我想問什麼，露出兩顆大門牙：
「我就一個群演，不演他的戲，我還能去其他劇組演，沒事。」
我的眼睛模糊了，點點頭。
身體裡的力氣恢復了些。
「好，我們走！」
導演他們還想來攔我們。
女群演擋在我面前，收起了笑臉，惡狠狠地對他們說：
「我已經報警了，你們再敢攔我們試試！」
導演果然遲疑了一下。
最終沒攔我們。
女群演抱著小女孩一步步走在前面。
我跟一瘸一拐跟在她們身後。
突然身後傳來導演顫抖的聲音：「這個發卡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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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女群演的腳步都沒停。
導演從地上撿起發卡，仔細看了看。
突然像瘋了一樣，攔在我們面前。
他的手顫抖著指向女群演懷裡的女孩。
「發卡是...她的嗎？」
女群演莫名其妙：「一個發卡而已，你要就給你了。別攔我們，我說了，我已經報警了！」
導演眼睛通紅，SS盯著小女孩。
「這個發卡，和我女兒的一模一樣。」
「然後呢，你不會說我懷裡的女孩是你女兒吧？」
「我老婆是設計師，今天是我女兒生日，她特地為女兒設計了一款發卡。」導演聲音哽咽：「全世界，隻有一枚。」
女群演露出訝異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一言難盡。
導演撥開了覆在女孩臉上的頭發。
露出了女孩滿是血汙的臉。
「啊，我的笑笑啊，啊！怎麼會是你？！」
導演眼睛瞪得賊大，一臉不可置信：「你不是應該和媽媽在一起，等我回家吃蛋糕嗎？怎麼會在這裡？！」
導演顫抖地從女群演手裡抱過小女孩，大喊：「快，快把車開過來，送我女兒去醫院！」
「救救我的女兒啊！快啊！快救救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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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的人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女主角率先反應過來，拿起車鑰匙，就把車開了過來。
「快上車！」
導演抱著女兒第一時間鑽進了車。
「快，快開車。」
古裝男也反應過來，「快拆布景！」
導演目呲欲裂：「拆什麼拆，直接撞，我要救我的女兒！撞壞算我的！」
女主角聽了，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
撞向布景。
導演口中幾十萬的布景就這樣沒了。
導演卻眼睛都不眨，隻盯著自己的女兒。
「笑笑，對不起，爸爸不知道是你，你會沒事的，你一定不能S啊！
「你原諒爸爸，爸爸沒認出是你啊！」
剛才還恥高氣揚的導演現在滿臉鼻涕和眼淚。
我剛剛偷偷摸了摸女孩的心髒。
已經感覺不到她的心跳了。
12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ţùₗ
醫院同事看到我一身血，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周醫生，你怎麼了？」
「周曉燕，你沒事吧？」
「出什麼事了？」
導演對醫生們吼：「你們看不見病人嗎？快來救我女兒！」
同事們看看我，再看看小女孩。
我哽咽開口：「我沒事，先救小女孩吧。」
同事們手忙腳亂地把女孩推進了手術室。
「怎麼沒心跳了？！」
「脈搏也沒了！快！快！」
我搖搖頭，「趙醫生，我的手受傷了，這次你主刀。」
趙醫生看了看我流血的手，點了點頭：「我盡力。」
...
我看著同事們把女孩推進手術室。
手術室的燈亮起，才渾身無力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導演呆愣愣地看著手術室的燈，懊悔得抱著頭蹲在地上哭。
「怎麼會是我女兒？她明明心髒病已經很久不犯了。
「笑笑，今天是你生日啊，你一定會挺過來的。
「爸爸還給你買了一個公主裙蛋糕，我們還要一起吃蛋糕呢。
「笑笑，你原諒爸爸，你一定不能S啊，你S了，爸爸媽媽怎麼活啊？」
...
我搖了搖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導演可憐嗎？
並不。
如果現在手術室裡的不是他的女兒，他仍舊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這種人就是極端的利己主義者。
隻有扎在他身上的刀子，他才會覺得疼。
所以他並不值得同情。
可憐的是他的女兒。
小女孩不會知道，親手毀掉她活下去希望的，居然是她自己的爸爸。
13
同事給我做了簡單包扎。
我的腿上的傷都是皮外傷。
過段日子就好了。
但是我的右手骨折了，幾個月內都上不了手術臺了。
同事聽說了我受傷的經過，怨氣十足：
「那個導演把你的手弄骨折了，你幾個月都不能上手術臺，不知道有多少患者跟著遭殃。」
「那個女孩有這樣的爸真倒霉！」
「也不知道救不救得回來，本來多可愛的一個娃啊。」
「是啊，以周醫生的技術，要ƭṻ¹是周醫生動手術，女孩不說百分之百吧，至少百分之九十的幾率能救回來。現在嘛...」
...
我剛包扎好，就有護士來喊我：
「周醫生，你快去手術室看看吧，病人快不行了！」
我一路跟著護士跑到手術室門前。
被導演一把抓住，「怎麼了，我女兒怎麼樣了？」
護士推開他：「別打擾我們周醫生，要不是你把耽誤周醫生送病人來，病人怎麼會陷入危險？！」
導演對著我跪了下來，使勁磕頭：
「我錯了，周醫生，求求你，ťù⁴一定要救我的女兒，她是我和妻子試管來的。沒了她，我和妻子都活不下去的。」
導演拉住我的褲管：「我錯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
我沒理他。
徑直走進了Ţú⁾手術室。
趙醫生滿頭大汗，問我：「周醫生，你來看看，該用的方法我都用上了。病人還是沒有心跳。
「你的手受傷嚴重嗎？能做手術嗎？這手術最好你來做。我技術不行。」
我搖搖頭，費勁地抬起自己的手臂。
「骨折了，做不了。趙醫生，隻能麻煩你做手術了。」
趙醫生呼出一口氣：
「好，我盡力。但...希望不大。」
我和趙醫生都清楚，希望何止是不大，那是基本沒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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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手術室門。
導演看到我就像看見了希望：「怎麼樣？我女兒救回來了嗎？」
「在做手術。」
我不想理導演。
因為看到他，我就想起當時就是他攔著我，不讓我挽救女孩的生命。
可導演似乎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不斷跟我念叨：
「我女兒笑笑一定能活下去的，對不對？我和妻子花了好幾年才試管成功，有了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她沒了，我怎麼跟妻子交待啊。」
「笑笑她平時可愛笑了，她一出生護士就說她是個愛笑的女孩，不是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差嗎？
「為什麼我的笑笑會患心髒病，明明她已經好幾年沒發過了。
「都怪我，都怪我啊！」
「李亮，我們女兒怎麼樣了？醫院給我打電話說女兒出事了？」
一個女人滿臉焦急地抓緊導演的手臂：「女兒心髒病又發了？」
導演胡亂抹了把眼淚：「對，在做手術呢，我們女兒一定會沒事的。」
笑笑媽懊悔地哭了起來：「我應該早點送她去醫院的。
「是我一直跟笑笑說，你工作都忙，你正在拍一部電影。
「所以笑笑就算不舒服也一直忍著，還讓我別告訴你。
「她還跟我說，等過完生日再去看醫生。
「我沒想到笑笑會突然發心髒病，都怪我...」
「沒事沒事，我們女兒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
導演朝天跪了下來：「老天，我求求你，我願意把我的壽命換給我女兒笑笑，你一定好保佑她平安啊。」
女群演看見導演這幅做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要是你不攔著周醫生救人，你女兒早就好了。」
導演臉色一白，慌張地看向笑笑媽。
「老公，她Ṱû₎什麼意思？」笑笑媽明顯聽出情況不對，「什麼叫你攔著周醫生救人？你為什麼攔著周醫生救我們女兒？」
「老婆，我弄錯了，我不知道周醫生車裡的是我們女兒笑笑啊！我要是早知道周醫生車裡的是我女兒，我怎麼可能攔她！」
周圍有護士看不下去：
「不是你女兒，你就眼睜睜看著人家S？」
「不管車裡是誰，都是一條人命，你攔著周醫生救人，就是在S人啊！」
「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
笑笑媽在女群演和護士的一字一句中，了解了事情大概。
她冷著臉抽回手：「如果笑笑S了，那你就是S人兇手。」
導演嘴角一抽，對著笑笑媽說：「老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笑笑一定沒事的。」
話音剛落地，手術室裡就跑出了一個護士。
她的身上沾滿了血：「病人家屬，快來籤病危通知書。」
笑笑媽身形一晃，直接栽倒在地上。
「我家笑笑怎麼了？怎麼了？你一定要把她救活啊！她不能S啊！」
導演紅著眼，拉扯著護士。
護士把病危通知書往導演面前一推：「快籤吧，病人情況很不好。她這種心髒病，周醫生是最有經驗的。她是華醫生的關門弟子。」
護士看了眼我的手，繼續說：「但是周醫生的手被你弄骨折了，做不了手術。你們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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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突然轉向我，開始磕頭：「周醫生，我求你救救我女兒，你去救救她。我求求你了。」
導演一邊磕頭還一邊扇自己巴掌：「我後悔了，我不該攔你的。我真的後悔了啊！」
我無奈地抬起我的胳膊。
「我的手現在連動都動不了，你不會真認為我能拿得起手術刀吧。」
導演眼底的希望破滅，一片S寂。
他整個人的精神氣一下子被抽光。
「都是我，是我害你骨折的。是我啊...」
16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暗了。
趙醫生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
笑笑媽和導演衝了上去：「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趙醫生搖了搖頭：「請節哀。」
「不，我女兒不能S！」
「我的笑笑啊！」
笑笑媽和導演發出聲嘶力竭地吼叫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護士把笑笑的遺體推了出來。
笑笑媽撲到笑笑身上，把蓋著笑笑的白布扯了下來。
「笑笑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的臉怎麼會這樣了啊？」
笑笑的臉已經被石子割破，滿臉血汙。
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她原本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子。
跟導演長得不是很像。
像她媽媽多一點吧。
女群演忍不住吐槽：「還不是被導演推的，當時周醫生抱著笑笑，導演去踢周醫生的腿。笑笑就從周醫生懷裡摔出去了。」
笑笑媽聽了，眼睛裡盛滿怒火。
她看向導演，一拳一拳打在導演身上：「你個S千刀的, 為什麼連女兒都認不出！」
導演一邊躲，一邊解釋：「笑笑今天穿的新衣服，頭發還是亂的，我根本沒認出來啊！」
笑笑媽崩潰了, 捂著臉哭：「今天是笑笑生日, 我給她買了新衣服...」
「笑笑，媽媽對不起你啊，笑笑, 你帶媽媽一起走吧。」
說完，笑笑媽就暈了過去。
17
由於我的手骨折, 做不了手術, 醫院領導隻能給我批了假。
讓我直接休息一個月。
後來，同事打電話告訴我：「周醫生, 你火了。」
原來, 我救笑笑的那天被人拍了視頻。
傳到了網上。
由於自帶網絡電影的熱度。
視頻很快火了，播放量超過了一千萬。
視頻裡清晰地記錄了導演和古裝男拒絕救人的行為。
網友紛紛評論：
「這種沒人性的導演能導出什麼好電影？！！」
「抵制這種冷血導演！以後我要是看他導的電影，我就倒立吃屎！」
「還有那個男主角，他不是在網上立暖男人設嗎？拜託, 連人都不肯救, 還立暖男人設？」
「抵制導演和男主角！」
「你們不覺得女主角和女群演很漂亮嗎？小姐姐們獨美！」
「大家關注點錯了, 你們沒看到我們人民醫生的偉大嗎？！！！」
「對，周醫生都被逼到這種地步了, 還沒放棄救人，我要為她舉大旗！」
「支持周醫生！」
「我也支持周醫生！為我們的人民醫生打 call！」
...
還有不少網友往醫院送了錦旗。
他們說, 我這種行為就該受到表揚，不能讓人民醫生寒了心。
18
再收到導演的消息，是從網上。
這次, 是他S亡的消息。
網上說，自從導演攔路的視頻火了之後, 導演就被全網封S了。
投資他電影的人紛紛撤資。
因為是導演的原因，所以他還要賠幾千萬違約金。
他把能賣的都賣了，房子車子一件不留, 但還欠好幾百萬。
導演為了躲追債人，隻能帶著笑笑媽跑到郊區，租了個小房子。
那房子舊得連窗戶都是破的。
笑笑媽自從笑笑S了後，整個人精神狀態就不太對勁。
本來吃著醫生開的藥, 還能得到控制。
但導演的錢全賠光了, 實在拿不出錢來買藥。
笑笑媽的精神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不知道是哪一天, 笑笑媽趁著導演睡著的時候, 突然拿起菜刀往導演身上砍。
一邊砍還一邊喊：「我S了你，我要為我的笑笑報仇！」
等房東來收租，聞到導演屍體的惡臭, 才發現導演已經S了。
聽說導演身上被砍了整整四十九刀。
警察來抓人的時候。
笑笑媽笑著把精神病證明拿了出來。
19
一年後，我去給笑笑的墳上送了一束花。
正巧碰見笑笑媽。
笑笑媽已經滿頭白發，比同齡人看起來老了不少。
我剛想走。
笑笑媽就叫住了我。
她向我鞠了個躬：「謝謝你，周醫生。我替笑笑謝謝你。
「笑笑從小就有個夢想, 那就是長大後當醫生。
「她希望能把天底下所有患心髒病的病人都治好，不讓他們受罪。」
笑笑媽笑了笑：「如果笑笑還活著，一定會希望成為你這樣的醫生。」
我抬頭看了看笑笑墳墓上的照片。
希望天堂沒有病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