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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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咕囔,為我披上大氅:「小心春寒。」
我點頭輕笑:「是隻好寵兒。」
就如你一般。
不久,舞弊一案有了眉目,有人查到副考官之妻近期有大筆款項進賬,可是剛欲調查,副考官就自缢於家中。
副考官之妻悲痛欲絕,留下絕筆信隨之而去。
而那白紙黑字上,寫的卻是:【妾身一時貪婪引得禍事,無顏苟活於世,可蒼天明鑑,妾所收錢財均來自即墨。】
金鑾殿上,寶箱被打開,金光閃閃之下青蓮綻放,正是即墨族徽。
皇帝拍椅大怒,大喝,即墨舞弊敗露,妄想嫁禍於人,逼韓學士頂罪,實屬罪大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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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不等朝臣反應,便將即墨辰連同其家臣收押天牢。
「朝堂雖空了一半,但那些討厭的人終於都被朕關起來了。
「等處置完他們,這天下便完全是朕的天下了。」
皇帝哈哈大笑,站在窗前,頗有指點江山之豪氣。
我遞上茶:「長公主殿下可曾說些什麼。」
他皺眉,不耐道:「莫要提她。
「她竟然已經知道朕所有謀劃了,可她——」
他猛地摔了茶盞:「她不誇朕就算了,竟還罵朕!
「虧朕還想過等即墨S絕,便讓她假S脫身享一世榮華呢,現在看來……」
他眸色冷得驚人,我在這一刻倒有些可憐蕭潋滟了。
S她夫婿,奪她身份,讓她一輩子做你見不得人的禁脔,也是為她好?
我小心撿拾碎片,看著他的背影,眼裡頓生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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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一出,如同沸水潑向南梁,引起一片哗然。
皇帝的志得意滿並沒有維持多久,一是因為他發現自己無人可用,二是朝堂民間要求他放出即墨,重新徹查此事的聲音屢禁不絕。
鬧市的血積了垢,金鑾殿的大柱每日有許多人撞去。
南梁的氣氛一日比一日壓抑,就差一把火就能徹底點燃。
皇帝的臉色黑沉陰森,每日無辜S去的宮女太監不知何幾。
他越來越喜歡來找我發泄情緒了,我一向能安撫好他。
可這次,我卻出了差錯——
「碰——」肩膀撞向床柱的聲音低悶。
我控制不住地流淚:「陛下,疼。」
「疼?你知道疼為何還要替那個賤人說話。」他鉗住我的雙肩怒吼。
「朕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何還是忘不了即墨瀾,他到底哪裡值得你們一個兩個地往上撲!」
「陛下,放開月兒——」我疼得皺眉。
「放開?」
他的眸色漸深,在我耳邊陰沉吐息:「朕是天子,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你和那個人都不例外。」
粗暴地吻在脖頸上肆虐,我掙扎不休。
「放開!不要——」
他置若罔聞,緊攥我的雙手,越發殘忍。
紅紗帳被撕裂,一道一道纏上我的皓腕,玉珠落了滿地,淚珠隱入其中,不見蹤跡。
哭泣許是到了天明,他輕飄飄地扔來一團破衣。
「朕昨晚失態,但若不是你先提起即墨瀾,朕也不會如此。」
下唇被咬出血,衣服下面的臉早已淚流滿面,我啞聲:「你走。
「我不怪你,這本是我和親的義務,可短時間內,我無法再見你。」
他默不作聲,我哭喊道:「你走啊——」
聽到人影窸窣,我起身,有氣無力道:「過來。」
小宮女猶豫上前,看見我青紅斑駁的手臂,哭了出來:「您又是何苦呢?」
她低低咒罵,我猜罵的是皇帝,我笑著給她擦眼淚。
「別哭了,什麼苦不苦的,這本是我的命運,注定被人拋棄被人傷害的命運。
「能養出那樣如玉公子的家族又怎會做出齷齪之事呢?我從不信他有罪。
「隻可惜,到底沒能幫上他。」我嘆氣,不顧自身傷痕累累,為那人憂心。
小宮女哭得更慘了,她抽抽噎噎:「您這麼好,他若知道您的心,定不會——」
定不會如何?還需要你去幫我問問啊。
我讓她去幫我傳水,然後披上輕紗赤著雙腳走到窗邊。
一樹翠綠映著星星點點的紅,原來,桃花快開了。
我摸了摸小腹,那什麼時候能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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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態焦灼之際,即墨瀾要求面聖,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細數即墨功績。
不愧是舉族之力養出來的公子,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將皇帝逼問得面如土色。
最後,他直著脊梁與皇帝對峙,身後百官伏跪,不知拜的是誰。
「即墨大人們都被放了出來?」我驚喜地看著小宮女。
她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即墨公子多厲害。
「原來,科舉舞弊還真的是韓夫人泄露啊,見事情暴露,又嫁禍於即墨。」
我咬牙:「當真可惡!」
「當真可惡!」有人怒氣衝衝地推門而入,眾人跪下行禮。
他擺手,讓宮人退下:「月兒,朕——」
我捂住他的嘴:「不必再說,月兒明白。」
怕是又在蕭潋滟那裡受了氣,過來找我這個替代品安慰了。
我擔憂地望著他:「陛下,世家本就勢力根深蒂固,不怪您失手。」
他摟住我,卻不小心碰到什麼傷口似的「嘶」了一聲。
他痛道:「隻有月兒懂我。」
他命人拿酒,喝得昏昏沉沉:「為什麼啊,朕S了這麼多人,卻拿即墨毫無辦法。」
我陪坐一旁,輕柔地撫摸他的背。
「月兒偶見一出話本,那主人公是位寒門舉子,有才而屢試不第,原道是當時世家把持朝廷官職,普通人若想做官難如登天。」
「倒是和眼下情況略有相似。」他醉醺醺道。
「是啊,不過他最後成了大將軍呢。」
「嗯?」
「可能是月兒也沒仔細看,覺得打打SS的過於血腥,許是上面的人都沒了,下面的人就進去了呢。」
「是啊,打打SS的過於血腥。」他嘟囔一句,沉沉睡去。
月色微涼,我自斟自酌,想起從前。
小隱曾為我說了兩位將軍的故事,不論是宇宙大將軍還是今夜所說的衝天大將軍,他們都完成過蕭連城的夙願。
至於隱下的混亂結局,我噙著笑,一飲而盡,轉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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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瀾血染滿身,紅得像極了那夜的嫁衣。
小宮女跪地哭求,讓我收留公子。
我大驚失色,心疼問:「瀾公子,你怎會這般模樣?」
他捂住傷口,咬牙切齒:「賊子密謀,設局埋伏……」
我扶他坐下,他細細道來原委。
原來待即墨辰等人被放出後,蕭連城請長公主說項,言誤會功臣,心生愧疚,特設家宴以表歉意。
即墨辰等人本心生疑慮,但即墨瀾為博妻子歡心,百般請求,故而赴宴。
他們或許知道皇帝的不滿,可他們不知道坐在皇椅上的人已經設計陷害過他們一次了,更沒想到他會愚蠢狠毒至此。
酒過三巡,兵箭盡出,而即墨家帶的小廝不知為何突然渾身無力。
頃刻之間,慘叫連連。
一場暗地裡的屠S降臨宮裡宮外。
而即墨瀾是其餘人拼S護送出來的,他無處可去,也無法再信任他的心上人。
盡管她竭力阻止,可——
即墨瀾目眦欲裂:「我即墨瀾在此發誓,從此與蕭家不S不休!」
小宮女一陣慌亂地跑過來,言有追兵。
我急道:「我去引開他們。」
又不舍地看了一眼漸漸昏迷的即墨瀾:「隻是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讓奴婢去,您就在此好好照顧即墨公子。
「您若出事,公子就更活不成了。」
說罷,她決絕地衝向黑夜,帶走一陣腳步。
我望著她的背影,抹掉頰側眼淚。
追兵而已,誰也不用去引,可是,即墨瀾已經在我手裡了,背主的你還有什麼用呢。
在我這裡,無用之人隻有一個下場。
我小心為即墨瀾擦拭傷口,淚滴在他的傷口上,我抽抽噎噎。
「你可不能S啊。」
你,還有大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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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夜色,我要去接一人。
即墨府,S伐剛歇,屍體還冒著熱氣。
我輕巧避開,輕問:「你沒事吧。」
銀色的月輪,悽冷絕美,卻不及眼前人清極豔極。
她微微一笑:「幸不辱命。」
我被驚豔住:「原來,小隱這麼漂亮。」
她擰住眉頭,伸手在臉上一揭:「這個才是我。」
我撇嘴:「才不是呢,若沒被即墨夫人傷到,我的小隱就該這麼漂亮。」
我憐惜地摸著她面上的疤痕:「不過她們都為那張漂亮的臉陪葬了。
「小隱你開心嗎?」
「殿下開心我就開心。」
我雀躍道:「那我好開心好開心,因為小隱又可以陪著我了。
「秀春宮剛好缺一個宮女,你來嗎?」我抱住她撒嬌。
「我也很開心,陪著殿下是月隱的榮幸。」
一片殘骸裡,我們相擁,期待著天亮。
天亮後,即墨滿門被屠的消息震驚南梁,皇帝在朝堂上失聲痛哭。
他的演技可媲美月凃凃,可南梁臣民不是傻子。
一些人不寒而慄,一些人怒不可遏。
正當皇帝被詰問得啞口無言時,長公主強撐病體臨朝,穩住大局。
百官雖一時平靜下來,可南梁的暗流湧動,已非蕭潋滟可以壓制。
我去御書房送湯時,她正與皇帝對峙。
看著皇帝臉上的巴掌印,我咬唇止笑,作擔憂狀:「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又衝蕭潋滟怒道:「您再生氣即墨瀾也回不來了,您又何必打陛下發泄。」
她看我的眼神終於不再平靜,眼神復雜難辨。
「如若不是你的血脈,我更想打你。」
我的心陡然停了一拍,面上卻更加刁蠻。
「也是,本殿乃北疆正統皇族血脈,你若敢打我,我必讓北疆鐵騎踏平南梁。」
她深深看我一眼,沉默片刻,拂袖而去。
她頭上的釵環輕輕搖動,卻攪得我心神不寧。
「月兒。」皇帝喚我。
我換上笑,安撫他,聽他得意炫耀,聽他展望未來宏圖。
我止不住心裡的煩躁,幾乎要大喊,閉嘴,你不會有未來了。
一個自斷根基的皇帝,還妄想未來,簡直是痴人說夢。
我趁發火之前請辭,焦躁地回到秀春宮。
怎麼回事,哪裡出錯了?
為什麼她好像發現了我的所作所為,甚至看穿了我。
我咬著指甲,惴惴不安。
「殿下,喝茶。」
月隱疤痕密布的臉上滿是擔憂。
我松了心神,還好有小隱來了,我再不用像從前那樣,對著小宮女——
對!那個小宮女,她竟然還是蕭潋滟的人!
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我冷笑,想我月知微騙人無數,卻被一個小宮女給騙了。
或者說,真不愧是南梁長公主蕭潋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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