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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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到學校,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瀅還想去看電影,讓我陪她一起。
我覺得兩人看電影有些不妥,這是情侶間的約會。
我和瀅,本隻是演了一場戲而已。
下午在山上,我拽著她的手時,心裡一陣怦然。
情愫這個事情,就像潘多拉魔盒,不能打開。
瀅的一顰一笑,都盡入我眼,埋入我心。
我提醒自己現在的處境,以及與人家的巨大差異,無論如何都不能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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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她,也僅僅是名義上情侶。
這事兒,不必當真,不必認真,更不必較真。
我於是說道:「時間不早了,今天有點累,我們都早點休息,改天有時間再看電影。」
瀅有些失望,嘆了口氣:「好吧……改天,又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04
我和瀅見面的時間不多。
基本都是在課堂上,瀅每次都會坐在我旁邊,給我帶一杯咖啡。
這很讓班裡其他男生眼紅。
我估計,暗戀瀅的男生不少,他們該咬碎了牙齒。
不過,最近一周,瀅來上課的時間少了。
有次,課上到一半,她就離開了。
我挨著窗戶,看到瀅匆匆跑出教學樓,一個高個子的帥氣迎上來,兩人很親昵地交談了幾句,一起並肩朝校園門口走去。
我的目光從外面收回來,心裡一陣刺痛,隨之而來是酸楚、失落。
瀅應該有了男朋友,我這個假冒的,走到了盡頭。
瀅的改變,顯然其他同學也注意到了。
我們宿舍的強子說:「兄弟,什麼情況啊,你女朋友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可是親眼見到他們去了一家酒店。」
我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故作不痛也不悲:「沒什麼……我以前都說了,我隻是她的擋箭牌,面上的男女朋友而已。現在她有了男朋友,這是好事,我也能輕松不少了呢。」
「面上的男女朋友?」強子一臉難以置信,「磊,你可別自欺欺人……男人應該硬氣一點,如果我是你,絕不會讓別人挖牆腳。」
我沒有說話,眼眶湿潤了,於是別過頭去。
強子察覺到了我的情緒,拍了一下我肩膀:「我就說你很難受吧……走,兄弟,別憋著,咱喝酒去,天下何處無芳草。」
我和強子去了學校後面的飯店,叫了一箱啤酒。
我說:「強子,今天我請你。」
強子笑了起來,說道:「行啊,你第一次請客,我就不客氣了。」
酒過三巡,我們都有了醉意。
強子安慰說:「兄弟,你也別難過,不管面上的情侶,還是真的男女朋友,都過去了,所謂過往不戀……瀅那種女生,換過的男朋友,肯定也有一沓了,咱跟她不是一路人。」
我解釋道:「我和瀅確實不是情侶關系。」
不過,話雖如此,我的眼淚還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落入酒杯中。
我怨恨自己不爭氣,掩藏不住情緒。
我也終於明白,感情這個事情,是不受人控制的。
我端起杯子,淚酒一飲而盡,苦澀中帶著惆悵,恰如這逆境中不該有的情愫。
不一會兒,又有幾個宿舍的兄弟過來了。
我以為他們會嘲笑我,但並沒有。
他們都是在安慰,在鼓勵,在試圖解釋人生和這個世界的道理。
兄弟情誼,就像杯中酒,喝入腹中,暖在心裡。
觥籌交錯中,我想起了香山上那一幕,後來又曾多次出現在我的夢中。
風,吹散了她的秀發,也吹皺了我的心湖。
但我與春風皆過客,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有結果。
此時,心中有千千結,不是滋味。
我是個冷靜、理智的人,未料在這個事上拎不清,在一瞬間情緒崩潰。
瀅,就像突然闖入我世界裡的一隻蝴蝶。
她翩跹起舞,美麗大方,氣質優雅。
而我卻避之不及,因為我隻是一株野草,沒有花朵,不能讓她有片刻棲身。
應該說,我一直躲著對方。
如今,她真的離開了,我卻是如此傷悲。
晚上,飯店要打烊,我們才散了,留下一地酒瓶。
我們幾個相互攙扶著,歪歪斜斜走在馬路上。
橘色的路燈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一個拐角處,是學校周圍最好的五星酒店。
這時,一對男女並肩從酒店走出來,正是瀅和白天見到的那個男生。
瀅見到我跌跌撞撞的樣子,眉頭一皺,上前詢問:「你沒事吧,怎麼喝成這樣子?」
我晃了晃腦袋,瀅的面容清晰起來,她似乎還很關心我的樣子。
我說道:「沒事……不關你的事情。」
瀅於是對旁邊的男生說了兩句,男生點了點頭,轉身回了酒店。
瀅攙住我的胳膊,問道:「磊,你還可以不……我送你回去吧。」
我一把甩開了對方:「你……少管我!」
我喝酒了,手上沒輕重,可能用力過大。
瀅一個趔趄,重心不穩,跌倒地上。
瀅抬頭望著我,眼淚汪汪,很是委屈。
我站在那裡,搖搖晃晃,愣了片刻,轉身走了。
05
第二天,我酒醒了。
瀅給我發了幾條留言,讓我醒了給她打電話。
我不想跟她再說什麼,於是回了一句,到此為止吧,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瀅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你找到女朋友了?】
我盯著這條信息,覺得很可笑,打了一行字想質問她幾句,後又都刪了。
就這樣吧,滑稽如斯,夫復何言?
期末,學校也沒什麼課了,大家都在準備考試。
學院的老師,有一個精品課項目,要做網站。
我正好學了網頁編程,於是投了簡歷和作品。
學院於是把這項目給了我,一個網站兩千塊,大概七八個精品課,加起來一萬多。
這樣,我後兩年的學費都有著落了。
一天,我跟學院的梁老師約好在學生活動中心見面,聊一下網頁設計的事情。
梁老師臨時有個會,讓我等一會兒。
這時,我們班的女同學琳路過,見我一個人坐著發呆,就問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
我反正闲著也沒事,就跟琳一起出了學生活動中心,在旁邊一塊空地上打球。
我平時運動少,打了一會兒,滿頭大汗。
汗水流入眼睛,一陣澀痛,趕忙揉眼睛。
琳走到我面前,一手遞來礦泉水,一手用紙巾,給我擦額頭上的汗。
瀅不知何時也過來了,正好撞見這一幕。
瀅愣了一下,徑直走到我面前,搶過我手中的水瓶,擰開瓶蓋,衝我臉上潑來。
我被潑了一臉,額頭、頭發、襯衫上都是水。
「你要幹什麼?」我生氣地問道。
瀅平靜地說:「看你挺熱的,給你涼快一下……還打球嗎,算我一個唄。」
琳知道我和瀅的關系,不禁一陣尷尬,不好意思地說:「那你們打,我先走了……磊,拍子,你記得要還我。」
等琳走了後,瀅望著我說:「抱歉,打擾到了你們。」
我沉默不語,是無話可說。
瀅從兜裡拿出一片紙巾,上前給我擦著臉上的水:「我以前就說過,你這張憂鬱的臉,能迷倒不少女生呢,今天看來,果然。」
我抓住了瀅的手腕:「有話好好說,何必含沙射影,我們兩個所謂面上的關系,早就結束了,我也沒精力陪你玩這無聊的遊戲。」
瀅歪著頭問:「什麼時候結束的,我同意了?」
我說:「是我不想繼續了。」
瀅問道:「因為你有了新女朋友,對吧?」
我放開了瀅的手:「你為何多此一問……不應該是你找了男朋友,我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嗎?」
「我何時找男朋友了?」瀅反問道。
我一愣,這女人竟開啟了信口雌黃模式,矢口否認找男朋友的事。
我是眼見她跟那個高個子男生離開了學校,又眼見她很晚了才從酒店出來。
不僅我看見了,班裡很多人都看見了。
我說:「其實,你找不找男朋友都跟我沒關系……但你跟一個男的從酒店裡出來,那是事實吧?」
瀅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件事,怪我當時沒跟你解釋清楚,那男孩是我表弟,我姨媽到北京來看病,就住在旁邊的酒店,我肯定得陪著吧。」
「什麼,表弟?」
「嗯,是的。」瀅頓了頓繼續說,「我這人的性格你也了解,我要真有了男朋友,不會藏著掖著,肯定會直截了當地告訴你。」
我愣在原地,思緒凌亂,不知該說什麼。
這些天,我的情緒經歷了大起大落。
現在,我好不容易走出來,對方卻又說是個誤會。
不管怎樣,一切都結束吧。
不是瀅有什麼問題,而是這場遊戲,我玩不起。
明明都是假的,我卻深陷其中。
我故作不痛也不悲,但我比自己想的要脆弱。
「瀅,我們本不是男女朋友,一開始也說好了,互不幹涉彼此生活。」我嘆了口氣,坦言說,「但是,我發現自己做不到……所以,咱們別這樣了,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瀅注視著我的眼睛:「原來,那天晚上你醉成那樣子,是誤以為我有了男朋友……我是否可以理解,你對我動了真感情?」
「我……並沒有。」
「你說謊……」瀅上前一步,突然抱住了我,「煮熟的鴨子嘴硬。」
「瀅,別這樣。」我推開了她,「都過去了。」
瀅摸著我的臉說:「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做我真正的男朋友,你答應嗎?」
我望著對方希冀的眼神,內心一陣洶湧澎湃。
有瀅這樣的女朋友,是很多男生的奢望。
我也不例外,更曾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但天鵝還得天鵝配,作為井底的癩蛤蟆,就算給我一雙翅膀,我也飛不上天。
就是上天了,飛得多高,摔得就有多慘。
感情像漩渦,又似泥潭,淹沒人的意志。
長痛不如短痛,總之,不可再觸碰。
我搖了搖頭說:「對不起,這場戲,該結束了。」
「為什麼,你把話說清楚。」瀅的眼中泛起了水汽,咬著嘴唇問,「是我什麼地方不夠好嗎,不夠漂亮,不夠溫柔?」
「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頓了頓,說出了我的心聲,「我們不是一個世界上人,何必互相折磨,你會遇到更合適的男生。」
「OK……那我們做普通朋友呢?」瀅又問。
「當然可以,我們還是同學。」
「我的意思是,有承諾的普通朋友。」瀅進一步解釋說,「我不找男朋友,你也不能找女朋友,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可以關心對方,怎樣?」
「這不是承諾,而是一場遊戲。」我的目光很堅定,「我說過了,無法陪你演下去。」
瀅的眼淚汪汪,她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淌下。
「好,你不要後悔。」瀅咬著嘴唇說。
「我是挺後悔,當初答應做你的擋箭牌。」
「好……好……好。」
瀅一連說了三個好,眼淚撲簌而下。
我的手機響了,是梁老師打來了電話。
我說:「就這樣吧,我還有事情。」
「好,你走吧。」瀅擦拭著眼淚,啜泣道,「從今以後,我們就當作沒有認識過。」
我欲言又止,轉身去了學生活動中心。
06
我認為我做了對的事情。
人生最好的狀態,就是無喜也無悲。
對我而言,能平平淡淡地度過大學四年,不為學費、生活費發愁,已經是最好的狀態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在當前的處境,不奢求什麼愛情,或者其他非分之想。
我做網頁,完全是個新手,各種 bug 不斷。
學院已經把經費提前給我了,我肯定得如期做好。
我隻能反復測試,不斷查資料修改,連著幾天都搞到下半夜才睡。
現在快期末考試了,我怕影響大家復習、休息,就在外面租了一個單間。
我還有一個兼職,一家高檔中餐廳的服務生。
晚上十一點,領班讓我挨個包間去問,是否還需要加餐,一會兒廚師就要下班了。
最裡面一個包間,坐著五個年輕人,兩男三女。
桌子下面,橫七豎八擺了許多酒瓶。
這些人還在興頭上,猜拳比畫,大聲勸酒。
一個女孩子趴在桌子上,烏黑的秀發遮住臉龐,應該是喝多了。
其中一個男生有些面熟,但忘了在哪見過。
這個男生桌旁,放著一盒煙,煙盒上是個車鑰匙。
標志性的三叉戟很顯眼,是輛瑪莎。
我恍然想起,他正是那天當眾跟瀅表白的晨。
世界很大,圈子很小。
沒想到,今天又在這裡遇見了對方。
我恭敬地問:「不好意思,店裡一會兒要閉餐了,各位還需要加點什麼嗎?」
晨望了我一眼,突然站了起來,顯然認出了我。
「呦呵,這不是瀅的男朋友嗎?」晨拍了拍趴在桌上的女孩,「瀅,快醒醒,你看誰來了。」
桌上幾人的目光紛紛瞅向我,滿是輕蔑和鄙夷。
女孩抬起頭,臉色潮紅,眼神迷離,正是瀅。
我想跟瀅打個招呼,不過話到嘴邊,沒說出口。
瀅沒有理會我,而是問晨:「酒呢,你不是說,今天管夠嗎?」
「再來兩瓶酒,快點。」晨衝我喊道。
我皺著眉頭對瀅說:「你醉了,別再喝了。」
瀅冷冷地說:「不要你管!」
「你丫誰呀?」晨上前推了我一把,「別忘了你是服務員,老子點酒,你給端上來就行,再敢廢話,信不信踹你?!」
我攥緊拳頭,又慢慢松開了。
這種場合,確實不適合跟他起衝突。
於是,我到前臺把他們要的酒給端上來了。
但晨並不打算放過我,他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
「瀅,你當初怎麼看上這傻帽的。」晨一臉鄙夷地說道,「真太掉價了。」
我說:「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去忙了。」
「忙什麼忙,伺候老子是你的工作。」晨用他的車鑰匙拍了下桌子,「你剛來包間時說什麼?」
「你們是否還需要加餐,一會兒廚師下班了。」
「你們是服務業,老子是顧客,想什麼時候加餐,就什麼時候加,用得著你來催,半個小時之後,你再過來問我要什麼,滾!」
我隱忍著情緒,轉身離開了包間。
「有顧客需要加餐嗎?」領班問。
我想晨是找茬的,應該不算,就說:「沒有。」
快十二點時,晨搖搖晃晃走到前臺:「把菜單拿來,我要加餐!」
「先生,抱歉,廚師已經下班了。」領班走過去解釋說,「我們十一點時已經通知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