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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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五十年一度鯉魚躍龍門的日子。
也是這天,我發現自己居然能開口說話了。
我興奮得一骨碌爬起來,剛好看到抓了隻雞回來的佘常安。
「睡醒了?」
我高興地跑到他面前,剛想和他說這個喜訊,轉念一想。
要是化了龍之後開口和佘常安說話,是不是會顯得自己更霸氣一點?
於是我抿了抿唇,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伸出兩根手指比畫了個走路的小人。
「啵啵。」
相處了這麼久,佘常安對我自創的手語早就一清二楚,他笑著揉了揉我的發頂,語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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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去玩?吃飯前記得回來。」
我點點頭。
滿打滿算加上排隊的時間,最遲不過飯點回家。
剛好可以吃黃焖雞。
隻是我沒想到,我沒能排進躍龍門的隊伍裡,而是被攔在了登記處。
面前五大三粗的銀龍魚皺著眉頭不悅道:「這是鯉魚躍龍門的隊伍,你來湊什麼熱鬧?」
「我也來躍龍門啊。」
銀龍魚戳了戳我的額頭,那裡有一個紅色的花鈿。
「看清楚了,你是錦鯉,純紅的!
「錦鯉本身就有許願的能力,不在躍龍門名單裡。」
我愣了一下,接過一旁同僚用尾巴甩過來的鏡子。
真的……
別人都沒有花鈿,隻有我有。
我是……錦鯉?
錦鯉也是鯉!憑什麼錦鯉不能躍啊!
這個認知一瞬間擊垮了我,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備考多年,最後在這裡落了榜。
許是我的模樣太難過了,一條同僚用尾巴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平日裡和誰住一起,家裡人沒和你說過嗎?」
我遲緩地眨了眨眼:「……和一條蛇。」
「蛇?!」同僚瞪大了眼睛,「我們這片沒蛇的。」
這下輪到我瞪大眼了。
「怎麼可能?佘常安不是蛇嗎?」
「佘常安?」
我聽到同僚頓了一下,語氣遲疑道——
「他是蟒仙啊,硬要算的話……也能說是蛇吧。」
7
佘常安是蟒仙。
他是蟒仙。
蟒仙……
我昨天晚上被他欺負狠了的時候,還扇了他巴掌……
不。
可以說我幾乎天天扇他巴掌。
我看著面前的同僚,欲哭無淚。
實在不行,請她抽S我吧。
從前我還在族裡的時候,就聽老人常說,蟒仙性格乖張,脾氣古怪,睚眦必報。
我咬了咬下嘴唇,知道這不能怪佘常安。
畢竟是我為了修煉主動親了他。
但這應該也不能怪我吧,我以為自己可以躍龍門才會選他的啊,不然就選純良一點的精怪了!
要不還是趁著沒出魚命的時候,快跑吧!
我揣著兜裡沒幾粒的銀子跑路了。
南方正值酷暑,大太陽在頭頂一掛就是一整天。
我北方魚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在徒步第三天的時候就頭昏腦漲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化成魚在一個小池塘裡了。
「魚,你醒了?」
我聞聲,吐著泡泡翻身去看,發現是一隻化了人形的狐狸。
狐狸名叫胡綏,應該是在這深山老林一個人太寂寞了,拉著我說了好多話。
在聽到我扇了蟒仙好幾個巴掌的時候,胡綏瞪大了眼,明顯地往後退了一步。
……
「你別怕啊,我不隨便扇人的!
「不是……我沒扇過別人。」
狐狸狐疑地看我一眼。
「所以你偏偏就打他?你喜歡他?」
不知為何,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一點莫名的……奇怪。
冤枉啊,魚沒有那種特殊的癖好!
「不是……」
我百口莫辯,但是看著面前胡綏的臉,又想起了遠房表姐的話。
隻要是異性,都可以增加修為,我不是非佘常安不可。
可是胡綏作為狐狸,長得自然也是好看,可我偏偏對他沒有那種奇怪的感覺,至少不想親他。
看著看著,反倒是又想起了佘常安的臉。
我在胡綏的池塘裡住了兩個月,半點佘常安的風聲都沒有。
時間一長,我覺得自己也有點自討沒趣,不過就是幾個巴掌,說不定蟒仙大人有大量,早就不計較了。
九月底天氣已經開始轉涼,躍龍門失敗,我也準備要回北邊的家了。
臨走前胡綏給我裝了不少幹糧。
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竹林裡,輕笑了聲,拍了拍我的肩膀。
「前不久林子裡多了不少蛇,你路上小心。」
蛇?南邊不是沒蛇嗎?
我隻當胡綏還在因為我之前說的故事調侃我,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進了林子,真的出了意外。
隻不過意外不是蛇,是人。
走到竹林深處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幾個歹人用匕首抵在我脖子面前,獅子小開口:「身上有什麼值錢的,全交出來!」
我嚇了一大跳,顫顫巍巍地把胡綏給我準備的包裹遞給他們。
包裹裡除了幾個大餅以外,還是大餅……
為首的歹人一下就氣得吹胡子瞪眼:「你耍老子?誰要你的破餅?」
「不是,我沒別的了。如果不要餅的話,能不能還我……」
「沒別的了?」其中一個男人上上下下打量我,「穿的衣服看著是大家閨秀,包裡隻有這些?」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衣裙下擺:「我看這些丁零咣啷的石頭就不錯,拆下來!」
我一愣,順著他的目光去看,那些丁零咣啷的是佘常安給我鑲嵌的紅寶石。
愣神間,那歹人已經指揮一個小弟蹲下來開始摳那些寶石,最大的一顆「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我心一慌,蹙著眉頭一下攥起了裙擺。
佘常安有好多寶石,黃的、藍的、綠的,各種樣子都有,但我隻喜歡紅色的。
每次他帶回來的寶石都放在貼身的兜裡,等我主動過去摸。
等摸到了紅色的,他就驕矜地湊過來。
「親我一口,也不是不能給你。」
這顆落在地上最大的,可是我累S累活才到手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和佘常安的接觸好像也不全是為了修為。
但我現下沒工夫細想,隻是氣紅了眼,想要揮手來點小術法給他們一點教訓。
但我是錦鯉,錦鯉隻能許願,沒有什麼保命技能。
於是我揚在空中的手漸漸變成了巴掌,猶猶豫豫打下去的那一刻,手腕一下被人禁錮住了。
完蛋!
我嚇得閉上眼,準備魚頭落地。
「扇我的時候,沒見你想這麼多啊?」
8
熟悉的聲音帶著不悅從頭頂傳來,我睜眼去看,那三個歹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昏S在地上,佘常安攥著我的手腕把我拉了過去。
我目光一縮,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佘常安可比那三個歹人可怕多了。
我剛想掙脫開他,他就主動松開了我,彎腰撿起那顆寶石擦了擦,連帶著丟在地上的包袱一起拾了起來。
「走了,回家了。」
我咬了咬唇,看著佘常安的動作剛想說話,就被他掐著後脖頸拉進了懷裡。
他的聲音咬牙切齒。
「不是說出去玩?玩了兩個多月還不回家?」
族裡的長老說蟒仙什麼都吃,錦鯉也會吃。
我琢磨不透佘常安的態度,隻能一路跟著他回了家。
一路上他面色陰沉,偶爾和我說了幾句話,我全都用點頭或者搖頭乖巧地回應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色更差勁了。
一腳跨進門內的時候,佘常安站在我身後叫住了我:
「小鯉魚。」
我停住腳步轉身歪頭看他。
「我這幾天找到了更大更漂亮的紅寶石,你要嗎?」
幾乎是聽到的瞬間,我眼睛一亮,但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我騙財又騙色,到頭來還扇了佘常安好幾巴掌,別說是新的紅寶石了,以前的那些也得想辦法全都還給他。
佘常安站在門外,目光沉沉地看著我:「不要算了。」
一個星期過去,佘常安都沒什麼反常的,唯一不對勁的就是我已經連著吃了七天黃焖雞。
疑似是在報復我那天溜走錯過了他的黃焖雞。
這天吃過晚飯,佘常安抱著他搜羅來的一堆寶石出門了。
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他回來時手裡空空如也。
我按捺不住好奇,瞟了好幾眼,又不好意思問。
佘常安轉頭看著我,大大方方地笑著說:「隔壁新搬來了隻鳥,我把那些石頭全給他了。」
啊……全給別人了嗎?
我緩慢地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心髒有些不舒服。
佘常安SS盯著我的臉:「怎麼?你想要嗎?」
什麼意思?
他在向我把之前的石頭討回去?
什麼鳥,也喜歡紅寶石嗎?
我蹙著眉頭,用理智壓下了心裡奇怪的感覺,彎腰把已經松垮的寶石摳了下來,捧著遞給了佘常安。
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鳥,過幾天去偷偷看一眼好了。
正想著,佘常安伸手攥緊了我的手腕。
「什麼意思 ?這些你也不要了?」
我一下被攥得生疼,眼淚瞬間湧了上來,一瞬間心頭居然湧上了些委屈。
這蛇發什麼神經,不是他要拿去送鳥嗎?
我仰著頭瞪他,甚至感覺有些手痒地想扇他一巴掌。
佘常安隻是發了一瞬間的瘋就松開了我。
什麼話都沒說,陰沉著臉轉頭進屋了,隻留下我和一堆零零碎碎的寶石待在原地。
9
當晚,佘常安的發Q期到了。
他把我壓在床榻上,固執地把紅寶石一顆顆塞還給我。
可我現在不需要修為了,也不用和佘常安睡覺。
我被纏得氣惱,忍不住地哼哼了聲,沒想到佘常安一口咬在了我的嘴唇上。
血腥味一下子湧了上來。
他亮著眼睛,輕輕地舔舐上來。
沉沉浮浮之間,我的脖子被佘常安緊緊扣住,他聲音沙啞,潮湿黏膩的感覺縈繞著我。
「難受?難受就說話。」
我顫了顫眼睫,同樣的話我在半年前就聽過了。
那個時候我不會說話,但這個時候我和佘常安好像又不是可以說話撒嬌的關系。
不料我的沉默換來了佘常安的變本加厲:「為什麼不願意和我說話?小鯉魚……你什麼時候會說話的?
「我看到了,你和那隻臭狐狸說話。」
我恍惚地看著佘常安有些發紅的眼睛,愣了一下,想不通自己說不說話和他有什麼關系,畢竟我現在怕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和他說話。
但此刻我被翻來覆去,難受得很,更是不願意回復他了。
佘常安從來沒有這麼瘋過,拉著我不讓我睡,直到最後我才含著哭腔罵了他一句渾蛋。
佘常安一下就笑了,順勢舔了下自己的那顆尖牙湊近我。
「實在生氣要不要扇我一下?」
次日醒過來的時候,睜眼就是佘常安的臉。
他的尾巴圈住我,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察覺到我醒了,佘常安睜開眼,拿來了給我準備好的新衣服。
衣服還是我最喜歡的紅色,比昨夜壞了的那一件有更多更大的紅寶石。
奇怪?不是說給隔壁的鄰居鳥了嗎?
我看著面前的新衣服,耳邊是佘常安絮絮叨叨的聲音。
我渾身酸痛,此刻腦子還是有些發蒙。
魚不懂那些奇怪的感覺,但魚知道現在這種關系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小鯉魚……」
我隻能皺眉打斷佘常安。
「佘常安,我不是鯉魚。我是錦鯉。」
聞言,佘常安身形頓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不可思議——
「你是因為這個才走的嗎?因為我沒認出你是錦鯉?!」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想牽我的手:「可是我不了解你們這個種族,我不太清楚……」
不是,什麼和什麼啊!
我胡亂地拍開他的手。
「和這個沒關系!」
「那是為什麼?」
莫名地,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總感覺金黃色的瞳孔會清晰地映出我的臉,好奇怪。
「我……我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們魚類一族的修煉方式,和……和異性……」
我有些說不出口那種話。
沒料到佘常安一把摁住我的後脖頸讓我靠近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什麼意思?」
他沙啞的聲音透露出明顯的不悅,尾巴垂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
相處了這麼久,我知道這是他煩躁時的表現。
「是因為那個狐狸?你丟下了我選擇了他?」
佘常安的聲音咬牙切齒的:「那我之前這麼多巴掌算什麼?白挨了?」
我一下沒懂他的意思,但還是皺著眉頭掙脫開了他。
「總之我們兩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