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懷孕後，我偏愛辣菜，婆婆卻奉行酸兒辣女。

 

每次做菜都要放半瓶醋。

 

我吃不慣，半夜餓得受不了，點了份麻辣香鍋。

 

婆婆看見，大罵我要害S他的金孫，還偷偷地在我的粥裡放保男藥，害我險些流產。

 

婆婆卻得意洋洋：「能給我們周家生孫子，是你的福氣。」

 

保男藥，生孫子是吧，這麼好的福氣，我送你，讓你來生好了。

 

1

 

醋煮餃子，是婆婆給我準備的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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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被醋泡得發黑的水餃，我胃裡一陣翻湧，險些吐出來。

 

「媽，我還不餓，你們先吃吧。」

 

婆婆搖搖頭：「我們等會兒吃你吃剩下的就行。」

 

這話說得懇切，要不是我聞到廚房裡的肉味就信了。

 

婆婆見我不回應，索性直接抓起餃子要往我嘴裡塞。

 

「是不是懷孕難受拿不了筷子？沒事，媽喂你。」

 

濃鬱的醋味撲面而來，婆婆抓得用力，指甲幾乎插進了餃子裡，指縫的黑泥跟發黑的餃子融為一體。

 

我沒忍住，吐了出來。

 

2

 

「媽，我真的不愛吃酸。」

 

聽見我的話，公公黑著臉將筷子摔在桌上。

 

「你媽忙活了一上午給你包餃子，你這是什麼態度！

 

「不愛吃酸？你這是嫌棄我們兩個長輩，還是壓根就不想給我們周家生孫子。」

 

我剛要開口解釋，婆婆便抹著眼淚，滿臉委屈地拉住公公。

 

「別說了老周，都是我不好，我老了，被兒媳嫌棄也是正常，隻要妍妍高興，肯給咱生孫子，我願意看妍妍臉色過活。」

 

公公一聽這話臉色更加不好了：「看她臉色？給我們周家留後，那是她一個女人的本分。」

 

我本就難受，胃裡不停地翻滾著，看著公婆一個可怖、一個委屈的模樣，也實在沒有力氣辯解，隻想快點找個地方躺下休息會兒。

 

「爸、媽，我先回屋休息了，你們吃吧。我沒這個意思，你們安心地在這兒住著就行，我不太舒服，先回房間了。」

 

懷孕後，公公婆婆便從老家搬來了這邊，這樣的戲碼三天兩頭就要上演一次。

 

不過好在周時承諾等過段時間便找個理由送公婆回去。

 

3

 

晚上十點，周時還沒有回來，我給他發的信息也沒回。

 

我實在餓得受不了，點了份麻辣香鍋。

 

可能晚上人不多，沒多久就送了過來。

 

「啪！」

 

整個客廳的燈亮了，我縮在小臺燈旁吃東西的樣子倒像個小偷。

 

「媽。」我尷尬地一笑。

 

「你在吃什麼？」

 

婆婆幾步上前，看清我面前的東西，神色瞬間變得不可置信起來。

 

「曲妍，你這是要毀了我們老周家啊，你怎麼能給我的金孫吃這種東西呢。

 

「我的孫子要是有個什麼萬一，老婆子我也不活了。」

 

婆婆坐在地上，一手拍著地板一手拍著胸脯，哭喊的聲音將樓道的感應燈都吵亮了。

 

「媽，妍妍，這是怎麼了？」

 

周時回來看到的正是這幕凌亂的場景。

 

「周時，我不過是點了一份麻辣香鍋，媽就……」

 

不等我說完，婆婆就在一旁急匆匆地打斷我。

 

「兒子，你看看她，她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萬一對金孫有什麼影響，那媽百年後也沒臉去見你奶奶啊。

 

「她想吃什麼跟老婆子我說，我哪次沒給她做？」

 

我在一旁聽得想笑，是，確實是做了，但哪次不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隻許我吃桌上的「醋泡菜」，那些雞鴨魚肉不都進了她的肚子，現在更是連端都不往桌上端了。

 

看著婆婆哭天喊地的樣子我也吃不下去什麼了，索性起身回了臥室。

 

沒多久，周時也回了臥室。

 

「怎麼了，還在生氣？媽也是為了你好。」

 

聽著周時狀似安慰的話，我再也忍不住了。

 

「那是為了我好嗎？每日隻許我吃那些酸掉牙的菜，跟防賊一樣地盯著我，周時你到底什麼時候讓爸媽回去？」

 

周時按住我的胳膊：「妍妍，他們是長輩，我們做晚輩的得尊重包容他們，這是孝道。」

 

見我依舊滿臉的不高興，周時嘆了口氣。

 

「妍妍，你也不是一直很向往一家人和和睦睦、團團圓圓的生活嗎？」「隻要你好好地對他們，他們肯定也會將你當作親女兒的。

 

「再說有爸媽在你去產檢的時候也能有個照應，你知道的，我平時工作忙，走不開，別讓外婆在天上擔心，好嗎？」

 

周時提起外婆，我再也強硬不下去。

 

剛認識周時的時候，正巧自小將我養大的外婆患了重病，人都快要不行了，更別提自理能力。

 

那時我剛剛畢業，每日奔波勉強湊齊醫藥費，根本沒時間照顧外婆。

 

是周時請了假，每日守在外婆床邊，幫外婆擦洗。

 

每當我勸他走時，他總是說，我們做晚輩的就是要照顧長輩。

 

當時就是他的這番話感動了我。

 

我才義無反顧地選擇嫁給周時。

 

沉默半晌我最終還是妥協了，不再提將公婆送回去的事。

 

4

 

第二天一早，婆婆一反常態地做了白粥，一碗幹淨的，沒放任何檸檬、山楂、白醋的白粥。

 

公婆兩人早就坐在了飯桌前，見我出來，慌亂地收拾著什麼。

 

「妍妍起床了，快來喝粥吧。」

 

婆婆將碗往前推了推。

 

我點點頭，隻當是周時今早勸過公婆了，卻沒注意到婆婆眼中的期待。

 

粥是溫熱的，我幾口便喝完了。

 

婆婆看著見底的碗，眼中的熱切不再掩飾。

 

「太好了，這下我們老周家終於有後了，這樣我S也能瞑目了。」婆婆說著激動得眼角都有些泛紅。

 

公公也激動地拍了拍婆婆的肩膀：「老婆子，這事你幹得好。」

 

婆婆靠在公公懷裡：「要不是她昨晚亂吃東西給我嚇到了，我都差點忘了還有這好東西。」

 

我再遲鈍也反應了過來，看著角落垃圾桶裡多出來的一個褐色包裝，整個人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這東西我在鄰居張嬸那裡見過一次。

 

說是保胎藥，其實是不知哪裡求來的保男藥。

 

張嬸兒媳喝了沒多久便早產了，更是在產房裡丟了命，僅留下一個因早產先天不足的男嬰。

 

「媽，你在粥裡放了什麼？」我說話的聲音都帶了顫音，不S心地確認著。

 

婆婆得意地一笑：　「當然是我千辛萬苦求來的保男藥，你能給我們周家生孫子算是你的福氣。」

 

我強忍著發軟的雙腿，衝進廁所開始摳嗓子，試圖將剛剛喝下去的粥吐出來。

 

這一舉動卻惹惱了婆婆，她跑過來瘋了般將我用力地往外一推。

 

我來不及反應，狠狠地撞上了洗漱臺。

 

頓時小腹傳來一陣墜痛。

 

5

 

溫熱的血順著大腿往下流，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我體內剝離。

 

我捂著肚子驚恐地大喊：「快！快給周時打電話。」

 

婆婆不認同地搖搖頭：「妍妍，不過就是摔一跤，沒什麼大不了的，回屋躺躺就好了，家裡就我兒子一個人上班，咱們得省錢。」

 

見公婆無動於衷，我隻能自己給周時打電話。

 

一遍。

 

兩遍。

 

都被掛斷。

 

無奈我隻能給醫院打電話。

 

最終救護車比周時先到。

 

「怎麼回事？已經有流產跡象了，必須留院保胎。」醫生一臉嚴肅。

 

婆婆聽說要住院，本來低著的頭瞬間抬了起來：「你們這些黑心醫生，不就是流了點血嘛，還要住院，你們就是想要坑錢。」

 

瞬間，醫院裡的人都看向我們。

 

我忍著痛意拽住醫生的胳膊：「住！我們住院，醫生求求你幫我保住孩子。」

 

醫生嘆了口氣，將開好的單子遞給我：「家屬先去繳費吧。」

 

我知道婆婆指望不上，正巧周時終於打來了電話。

 

不等我開口，周時的話先像一盆冷水一樣澆下來。

 

「妍妍，剛剛媽都跟我說了，她也是為了你好才去求的藥，再說了懷孕前幾個月偶爾見紅是正常的。」

 

我不可置信地問：　「周時你什麼意思？要不是因為你媽我能見紅嗎？你先把錢轉給我，不然孩子真就沒了。」

 

周時沉默了：「曲妍，我託人問過了，媽給你喝的那藥，懷的要是個女孩的話就會流產，沒了就沒了吧。」

 

我怎麼也沒想到周時一個高才生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我想再說些什麼，回應我的卻隻有電話掛斷的聲音。

 

一瞬間我仿佛掉進了冰窖。

 

我怎麼也沒想到當初為了全心全意支持周時的事業，我辭職回家當全職太太，如今卻成了刺向我和孩子的利劍。

 

6

 

小腹的墜痛越來越明顯，婆婆早就不知所終，我知道我再不做些什麼，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打開手機從網上貸了三萬塊，又拜託護士幫忙繳費。

 

原來從網上貸款這麼簡單，原來一個人也能在醫院看病。

 

後來的一個星期，公婆一次也沒有露面，周時倒是來過一次。

 

但我沒告訴他孩子保住了。

 

周時看著我的小腹，目光悲憫地說了些「孩子沒了還能生」的酸話。

 

又借口說公司效益不好，工資沒發沒錢，不是不想救孩子，虛偽得讓我惡心。

 

7

 

出院時，我沒告訴任何人，一個人辦好出院手續打車回家。

 

推開門，屋裡一地雞毛。

 

亂扔的衣服，沒洗的碗筷，滿到溢出來的垃圾桶。

 

公公正因為家裡的髒亂埋怨婆婆。

 

從前婆婆借口幹活鍛煉身體，除了做飯外，家裡的其他家務都是我做的。

 

我這一星期沒有回家，她便堆著等我回來收拾。

 

婆婆見我回來眼睛瞬間亮了：「妍妍回來了，快來把垃圾收拾了。

 

「你說你，連個孩子都保不住，真是白瞎了我那藥。」

 

從前我或許會將活全部攬過來，但現在我不想再慣著她了。

 

我徑直回了臥室，落鎖，任憑婆婆怎麼喊也沒理會。

 

8

 

晚上，周時回來，婆婆哭著告狀，將我白天的『「惡行」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我在屋內靜靜地聽著。

 

我知道，過一會兒周時便會進來用那套，我們要尊重長輩，他媽養他不容易的話術來規訓我了。

 

果然，沒多久周時就進來了，不等他開口，我先輕撫著小腹，靜靜地看著他。

 

「周時，我也想幫媽幹活，可我怕養不好身子，下一胎還不是男孩。」

 

周時畢竟對我有愧：「算了，你好好休息，我讓媽自己收拾。」

 

我暗自發笑，這話可不像是大孝子能說出口的。

 

果然，婆婆聽言，在後面狠狠地拽了周時一下。

 

我接著說：「周時，爸媽年紀大了，幹活萬一跟我一樣『不小心摔倒』怎麼辦？我年輕還能扛，爸媽到時候去醫院隻怕是一筆不小的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