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兒子和兒媳離婚，房子歸兒子，我歸兒媳。

 

兒子接過兒媳拿出的一紙協議，看也沒看上面的內容就籤了字。

 

我：诶？

 

……那好吧。

 

我麻溜地收拾東西就要跟兒媳走。

 

兒子這才反應過來，氣得鼻孔冒煙：「媽你怎麼能跟她胡鬧呢？」

 

兒子不同意，我沒走成，隻好留下來。

 

可在家裡沒待幾天，我就因為戒斷反應實在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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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就提著行李箱出了門。

 

兒媳，媽來啦！！！

 

1

 

我叫吳淑惠，今年五十八歲。

 

在兒子兒媳離婚後，我就成了兒媳高晴的私人財產。

 

說實話，我心裡有點暗爽。

 

因為高晴一直待我極好，會為我分擔家務。

 

而不是像兒子一樣有手有腳，卻隻會指手畫腳。

 

但好景不長，僅三天的時間，兒子陸錦城就找到了高晴家門口。

 

他拍門大喊：

 

「高晴！你是不是把我媽偷走了！」

 

「你別躲在裡面不說話，我知道你在家。」

 

我跟高晴對視一眼。

 

誰都不想理他。

 

直到陸錦城的拍門聲引起了鄰居的注意。

 

擔心擾民，高晴無奈打開了門。

 

陸錦城等得有些不耐煩，一進門就直衝著我走過來。

 

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我一閃身躲到了高晴身後。

 

陸錦城揉了揉眉心，萬分不解地道：

 

「媽，我跟高晴已經離婚了。」

 

「我是你兒子，你往她這跑幹什麼？」

 

原因呢，一言兩語也說不明白。

 

看著桌上做好的一桌飯菜，我用圍裙擦幹淨手上的水。

 

拿了套碗筷，讓他坐下慢慢說。

 

陸錦城來得很巧。

 

這頓飯中有我最拿手的青椒釀蝦滑。

 

我先給高晴夾了一筷子蝦滑。

 

高晴立馬捧場地鼓掌。

 

「媽，你做的也太香了，這蝦滑顆粒飽滿看著就好吃！」

 

我被她的話誇得心花怒放，接著又夾了一筷子蝦滑放進了陸錦城的碗裡。

 

陸錦城吃進口中，眉頭皺了一下。

 

「這個醬油味道太重了，下次你少放點兒！還有就是……」

 

我立馬搶過他的筷子，收了起來。

 

「還有什麼還有？」

 

「你走，這是高晴家，你別在這留著。」

 

「走走走，我看著你就堵心！」

 

2

 

我把陸錦城連拉帶拽地往門外趕。

 

「诶诶诶！媽你等等！我還跟高晴有話說！」

 

陸錦城的腳SS抵在門縫處。

 

讓我怎麼也關不上門。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話要說。

 

年輕人之間的事情我也不好多管。

 

隻好後退一步，把他先放了進來。

 

高晴衝我笑了一下：「媽，咱們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再跟他聊。」

 

我點點頭應下來。

 

吃完飯後，他們兩個去到小書房談話。

 

隔著一扇門，我隱約聽見了陸錦城超級自信的幾句話。

 

「我都跟你說了我跟淼淼就是朋友，你非要離婚。」

 

「你不用給我媽洗腦，隻要你願意承認你錯了，給我和淼淼道個歉，我就同意跟你復婚。」

 

得到的回應是一聲嗤笑。

 

說實話。

 

我並不知道他們兩個離婚的原因是什麼。

 

他們兩個是高中同學，高考後就在一起了。

 

即使兩個人的大學相距兩千多公裡，也絲毫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大學畢業後順理成章地結了婚。

 

高晴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

 

她嘴甜會說話，不管我做什麼都能從她那得到正向反饋。

 

久而久之，我們婆媳兩個相處得越來越好。

 

好到我看早出晚歸不著家的陸錦城都越來越不順眼。

 

本來我想問問他們離婚的原因。

 

但轉念一想，就陸錦城那個樣兒。

 

高晴跟他離婚，肯定是陸錦城犯了錯。

 

高晴不要他了，那關我什麼事呢？

 

反正高晴還要我。

 

3

 

我把碗筷都收拾下去洗幹淨後，又順手打掃完了廚房的衛生。

 

等我把最後一塊地磚拖完，他們兩個還沒聊完。

 

闲著也是闲著，我斜倚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此時正在播放一檔旅行類慢綜藝節目。

 

嘉賓一行人正在遼闊的大草原上抱著小羊拍照。

 

我有些羨慕地嘆了口氣。

 

說出來不怕丟人。

 

我活了這麼一把年紀了，還從來沒有出過本市。

 

小的時候想去旅行，像書中的旅行家一樣走遍天南海北。

 

可那時候沒有錢。

 

後來初中沒讀完，家裡就不再給我出學費了。

 

我隻好早早輟學出去打工。

 

再後來被家裡包辦婚姻，結婚後更是沒有了自己的時間。

 

一生被囚禁在這個名為家庭的牢籠裡。

 

徹底被妻子、被母親的身份綁架。

 

剛結婚時，我還有份縫纫工的工作，那時候還好些。

 

直到懷了孕，生下陸錦城後。

 

他是個能折騰的，三天兩頭的生病。

 

丈夫陸明又整日住在工地上，幫不上一點忙。

 

我隻好辭了工作專心照顧陸錦城。

 

這一照顧就是三年。

 

到了陸錦城上幼兒園的時間。

 

那時候我才松了一口氣，有了喘息的機會。

 

我想繼續參加工作，可那時競爭激烈，工作難找。

 

尤其是我這種幾年不工作，幾乎與社會脫軌的人。

 

我面試回回失敗，自信已經碎成了渣。

 

那天我撞見了我在紡織廠中的好姐妹。

 

她跟我說她報了去北京的旅行團，問我去不去。

 

我想著回家跟丈夫陸明商量。

 

卻被他潑了冷水。

 

「你多大年紀了，能不能有點過日子的樣？」

 

「孩子都這麼大了，別總想著玩。你看看，家裡今天打掃衛生了嗎？」

 

「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勤儉、顧家。」

 

「旅遊那都是有錢人才能幹的事情。」

 

可後來，陸明的事業小有所成。

 

他陪著小三遊玩了十四個國家。

 

我也依舊沒能出過本市一次。

 

4

 

「哇，大草原的風景真不錯！媽，你想去看看嗎？」

 

高晴坐到我旁邊，輕聲問道。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原來陸錦城已經走了。

 

順著高晴的話，我點了點頭。

 

高晴彎了彎眼睛，笑道：「正好我的稿子還差最後收尾，等交上稿，我們就出去玩吧！」

 

「真、真的嗎？」

 

我說話都不自覺磕絆起來。

 

「我之前都沒有出去旅遊過，我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下意識地，我心裡敲起了退堂鼓，害怕會給高晴拖後腿，會影響她的旅行體驗。

 

「放心媽媽，你那麼細心溫柔，絕對是最棒的旅遊搭子！」

 

高晴一錘定音。

 

三天後，我們兩個的飛機就落地到了呼市。

 

高晴帶著我穿梭在呼市的大街小巷。

 

嘗了特色蒙餐還有羊肉燒賣。

 

在市區逛了一圈後，我們包車去了草原。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遼闊的天地。

 

蔚藍的天空上綴著白色的雲朵。

 

接連在一起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綠。

 

微風拂過，小草隨風起舞。

 

開車走到視野更開闊的地方，那裡有一大片羊群。

 

穿著蒙古袍的漢子嘴裡吆喝著：「小羊出租，五十五十！」

 

我跟高晴租了一隻小羊。

 

留下了在大草原上的第一張合照。

 

再往裡走，海拔越來越高，溫度越來越低。

 

我趕緊從包裡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厚外套提醒高晴穿上。

 

可即使這樣，風一吹，她還是咳嗽起來。

 

咳著咳著，臉上失去了血色。

 

我能感覺到，最近高晴瘦了不少。

 

我有些心疼地捏捏她的手。

 

「是不是出來玩太累了，要不我們先回家吧，媽好好做飯給你補補。」

 

高晴回抱了我一下，寬慰道：

 

「媽你不用擔心，我們繼續好好玩。」

 

「畢竟，還有那麼多風景我們都沒見過。」

 

「有你陪我旅遊，真是太幸福了。」

 

我看著她臉上蒼白的笑。

 

心中擔憂更甚。

 

隱隱約約有了種不詳的預感。

 

5

 

回到酒店，我催著高晴先去泡個熱水澡，去去身上的涼氣。

 

趁著她洗澡的功夫，我找酒店的人要了兩杯姜茶。

 

在我端著姜茶往房間走的路上，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不用看我也知道，肯定是陸錦城。

 

我沒接。

 

直到我回到房間，鈴聲還在響，一遍又一遍。

 

等我把姜茶放到吧臺上，才空出手來接聽電話。

 

「媽，你怎麼才接電話！我之前那個文件你給我放哪了，就是去年我收起來，讓你給我好好記得的那個。」

 

他的語速很快，內容又很含糊。

 

我沒能理解他的意思，於是反問了一句：「什麼？」

 

陸錦城頓時不耐煩了，語氣跟吃了槍藥一樣。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現在很著急，你能不能快點說它在哪兒！再拖下去耽誤了事，你付得起責任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剛洗完澡的高晴就立馬從我手中搶過了電話。

 

「你這麼大人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是巨嬰嗎？能不能別來煩我媽了！」

 

高晴吼完，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我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不過高晴的行為確實給我提供了思路。

 

我是他媽，我又不欠他的。

 

等陸錦城再打電話來衝我發火，我直接掛斷拉黑一條龍服務。

 

第一次，我發現，原來我也可以任性。

 

少了陸錦城的打擾，我的世界頓時清靜了。

 

後面的遊玩也更加開心起來。

 

我跟高晴沒有追求打卡式旅遊。

 

慢節奏的旅遊讓我們更能體會到一個城市的風土人情。

 

在呼市住了一個星期後，我們又轉站去了其他幾個城市。

 

我們的這段旅行一直很快樂。

 

直到——

 

高晴暈倒在了酒店裡。

 

6

 

醫生的建議是保守治療。

 

等高晴身體狀況穩定後，我們回到了醫療資源更好的本市。

 

「媽，別難過，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其實我看得挺開的，你也不用為了我傷心。」

 

「等我情況穩定一點後，我們去南方住下吧，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的話……」

 

「媽媽，我想要粉色的骨灰盒，最好還有蝴蝶結。」

 

高晴說得輕描淡寫，笑得眉眼彎彎。

 

我的眼淚卻「唰」一下子掉了下來。

 

「呸呸呸！不準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媽有錢，有很多很多錢！媽一定要給你治好！」

 

我擦著眼淚，去到醫生辦公室，又重新聊了一下高晴的病情。

 

她得的是絕症，醫學上暫時沒有徹底治療的手段。

 

隻能通過吃那些天價特效藥來維持生機。

 

我深呼出一口氣。

 

天價又怎麼樣？

 

沒有什麼比一條人命重要。

 

走出醫生辦公室門口，我給陸錦城打去了電話。

 

「高晴生病了，你打一筆錢給我。」

 

「我工作很忙的，媽你能別陪著她胡鬧了嗎？」

 

「我沒跟你胡鬧，你現在……」

 

我的話還沒說完，陸錦城就掛斷了我的電話。

 

我看了看銀行卡中的餘額，直接打車到陸錦城的公司。

 

卻沒想到找遍了公司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問他的秘書，得到的答案卻是他已經好幾天沒來公司了。

 

我忍著怒氣，一遍遍地給他打去電話。

 

全都被拒接。

 

找不到他的人，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的情緒一下子繃不住了。

 

坐在公司門口崩潰大哭。

 

高晴還那麼年輕，還有那麼長的時間去看看世界的美麗。

 

可為什麼，她偏偏得了絕症。

 

等我扯著嗓子盡情宣泄的時候，秘書終究是不忍心，悄悄走過來，向我透露了陸錦城的去向。

 

「夏助理今天生日，陸總應該是陪她去遊樂園了。」

 

「什麼？」

 

我驚異出聲。

 

內心覺得十分荒謬。

 

到底是什麼助理，過個生日能讓老板連班都不上了。

 

遊樂園太大，在我聯系不上他的情況下，去了也找不到他的人。

 

我隻能放棄，先回醫院陪高晴。

 

7

 

醫生說高晴的心態很好。

 

可我怎麼也控制不住心底不停湧上來的悲傷。

 

僅僅是給她削一個蘋果的時間，我就沒忍住大哭了三場。

 

明明得了絕症的是高晴，卻是她反過來不停地安慰我。

 

到了晚飯時間，我想著先回家一趟。

 

尤其是去陸錦城那裡，將我的一些文件資料都拿出來。

 

卻沒想到一打開陸錦城家的房門。

 

就撞上我找了半天都不見蹤影的陸錦城。

 

房間內裝扮了各色氣球和鮮花。

 

氣氛浪漫而溫馨。

 

而在客廳中央，還拉了一個五米長的橫幅。

 

上面寫著：我們淼淼年年十八歲！

 

「媽，你怎麼來了？」

 

陸錦城率先開口。

 

我顧不得細想他們這是在做什麼，聲音哽咽地拉住他的胳膊，拽著他往門口走。

 

「高晴生病了，你快跟我去醫院……」

 

我的話還沒說完。

 

陸錦城嗤笑一聲，甩開了我的手。

 

「媽，你還信她？她都是裝的。」

 

「總玩這一套煩不煩啊！」

 

「我隻是陪淼淼過個生日，她就裝病搏關注，我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