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物業在旁邊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麼辦啊……在我值班的時候碰上這種事情……」

 

彩狸老大在旁邊猶豫了一瞬，叼著自己的銘牌走到我身側。

 

「用人類的時間計算，五顆星星可以換一刻鍾。」彩狸老大舔著爪墊上被凍傷的部位，「但有些東西，比星星更重要。」

 

貓貓的尾巴圈住我顫抖的手腕。

 

銘牌上的星星碎在了我的掌心，再次將哮喘噴霧拿到老太太嘴前，這次她終於能夠呼吸。

 

救護車在老太太呼吸略微平穩後趕到。

 

我和物業幫忙把老太太抬上了擔架。

 

我先墊付了醫藥費，經過搶救，老太太脫離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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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太太的兒子閨女從外地趕來。

 

穿著職業西服的女人拉住我的手，眼淚流了下來：「聽說是你救了我媽媽，謝謝你，謝謝你……」

 

旁邊的男人也說：「要不是這次，我還不知道那個保姆時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天隻來給我媽做一次飯。」

 

他們千恩萬謝，將我墊付的醫藥費還給我，還要額外轉賬。

 

我擺手拒絕。

 

「如果想要謝我的話，不如就給訂單打個五星好評吧？」

 

那個訂單，應該是老太太感到不舒服的時候，顫抖著為自己點的藥品。

 

彩狸老大接了訂單，消耗了自己的星星為她掙得一線生機。

 

我想起彩狸老大身上的凍傷。

 

對面的兩人雖然不解，還是照著我的話打了五星。

 

次日。

 

兩人帶著水果和錦旗來到社區找我。

 

上司聽說這件事情，很開心地表揚了我，我也因此收到了一筆獎金Ŧúₘ。 

 

我收下了錦旗。

 

當天下午就用這筆獎金去定制了另一面錦旗和貓罐頭給彩狸老大送去。

 

【聖火昭昭！聖火耀耀！凡我弟子！喵喵喵喵！】

 

聽說。

 

彩狸老大無比嫌棄，不肯收下。

 

但我堅持把東西給留下。

 

在無人的角落裡，彩狸老大ŧū́₆蹭著這面錦旗，滿足地在上面打滾。

 

6

 

梅雨季徹底結束。

 

近些天的天氣好得過分。

 

一連兩個多月都沒有下雨，貓貓外賣員們也清闲下來。

 

偶爾能看到它們躺在陽光下打滾。 

 

下班後，我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

 

媽媽在電話那頭唉聲嘆氣：「歲歲，你有時間去醫院看看你表姐。她孕晚期忽然發現自己老公外面找了個小情人，氣得直接暈倒，那男的根本不去看她……想想都可憐啊。」

 

我連聲答應。

 

從前我跟表姐的關系很不錯。

 

她長得漂亮，成績也很好，從小到大都是親戚口中的別人家孩子，高考也正常發揮上了全國頂尖的政法大學。

 

表姐對我很好，高考完後她將自己的筆記送給我，祝福我考個好學校。

 

那時候我問表姐以後想做什麼。

 

她眉眼間皆是神採：「當然是成為一名厲害的大法官。」

 

後來我忙著準備高考，等再聽說表姐的近況時，她已經不顧家裡人反對堅持辦了休學，要跟男朋友回去生孩子結婚。

 

沒想到她付出那麼多，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買了果籃，在附近的大飯店買了雞湯，打車去了醫院。

 

進入電梯，一抹小身影也飛快鑽了進來。

 

我點頭一看，是隻小三花。

 

小三花抬頭看我，衝我喵喵叫。

 

我按了樓層，蹲下身來逗弄小貓。

 

小三花很親人，它沒有躲避，蹭了蹭我的手，隨後將爪子搭在我胳膊上，指了指電梯按鈕的方向。

 

我遲鈍眨眼：「你是……想讓我幫你按樓層嗎？」

 

小三花衝我喵了一聲。

 

有了貓貓外賣員的例子，我已經對此感到不意外了。

 

萬物皆有靈性，更何況貓貓本就聰明。

 

我站起身來，問小三花：「幾樓？」

 

小三花：「喵喵喵！」

 

我按下三樓。

 

小貓抬起腦袋看了我一眼，用腦袋蹭了蹭我的褲腿。

 

不知為何，從小三花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欣慰的意味。

 

電梯到了三樓，小三花閃電一般衝了出去。

 

直直朝著某個病房而去。

 

看樣子已經是醫院的常客了。

 

我去了五樓，找到了表姐所在的房間。

 

她躺在床上，正望著窗外，腹部高高隆起，已經快要臨盆了。

 

幼時那個漂亮大方的表姐的臉忽然在我面前閃了一下。

 

我感到一絲心酸。

 

「表姐，聽我媽媽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

 

我揚起笑容，將果ŧů⁴籃放在了表姐旁邊的桌子上。

 

表姐轉過頭，虛弱地衝我笑：「歲歲來了。」

 

我坐在病床前的小凳子上，從果籃裡拿出一個蘋果幫忙削皮，語氣平淡地跟表姐講起家裡人很擔心她。

 

表姐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她側過頭去。

 

好半晌。

 

瘦弱的肩膀輕輕抖動起來。

 

離別時，表姐拜託我一件事。

 

「我家裡養了四隻狗，有我從外面撿回來的流浪狗，也有從狗肉店裡買下來的小狗。他……不喜歡我養狗，我這些天住院，很擔心它們。」

 

我向表姐保證會把狗狗們暫時接回去喂養。

 

表姐看著我，眼眶蓄滿淚水。

 

「謝謝你，歲歲。」

 

7

 

表姐家距離我居住的公寓有點遠。

 

但離醫院比較近。 

 

據表姐所說，我那個前任表姐夫很討厭小動物，為此跟她吵了許多次。

 

甚至還曾趁表姐不注意，把它們全部打包賣給了屠宰場。

 

得虧其中一隻是邊牧，察覺了不妙後掙脫繩子，硬是跑到了小區外面等到了表姐下班。

 

表姐住院得突然，這些小家伙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按照表姐給的地址，我很快到達了表姐家裡。

 

敲了很久的門，並沒有人來開門。

 

門內靜悄悄的。

 

我起了疑心。

 

家裡養了四隻狗，有人來敲門，竟然沒有一隻出聲叫起來。

 

難不成它們又一次被——

 

我正想著該如何告訴表姐，腳上忽然多出一點重量。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外賣員小橘貓。

 

它趴在我的腳上，顯然是認出了我。

 

「人，你在做什麼？」

 

我有點訝異：「現在不是送餐時間，我還是能聽見你說話？」

 

小橘貓甩了甩尾巴：「我們締結了契約，不是麼？」

 

我想起那個雨夜帶著小橘貓四處奔走，手機上彈出了雨夜特別通道的提示。

 

「咪咪，你認不認識這家的四隻狗？」我蹲下身摸著橘貓的腦袋，想從它這裡得到一些答案，「我的姐姐生病在醫院，很掛念它們。」

 

「人，貓不叫咪咪。」橘貓糾正了一下，「見過，上午被幾個臭臭的人裝進了袋子裡，貓不知道它們去了哪裡。」

 

被裝進袋子裡？

 

這話一聽就感覺兇多吉少了。

 

我有點不S心：「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知道它們的具體位置？咪咪可以幫我問問周邊的貓嗎？」

 

「貓不叫……算了。」橘貓晃了晃腦袋，「貓去樓下問問。」

 

橘貓帶著我一路見了很多小區的動物。

 

直到碰到帶小弟們巡邏的彩狸老大，才有了下落。

 

彩狸老大告訴我們：有一隻大狗咬了那些拿袋子的人跑了，朝著垃圾站的位置去了。

 

我抱著橘貓，朝著垃圾站的位置跑去。

 

彩狸老大向我們行注目禮。 

 

遠遠地，我看到有一隻身上髒兮兮的邊牧被繩子拴在了路邊的路燈上。

 

我點開了表姐的朋友圈，她曾經發過和小狗們合影的照片。

 

我看出那隻被拴住的邊牧就是表姐的狗，花紋一模一樣，就連標志的嘴邊一塊黑毛都一模一樣。

 

伸出手，我試圖把路燈上的繩子解開。

 

但剛碰到繩子，垃圾站的方向就傳來一陣暴喝：「幹什麼呢！」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出來，嘴上的話連珠炮一樣：「小姑娘穿得白白淨淨，怎麼敢偷狗的勾當？」

 

地上原本安靜窩著的邊牧忽然龇牙，朝著男人低吼了兩聲。

 

我拿出手機，將邊牧的照片找出來：「這是我家的狗，有照片視頻為證。要說偷狗的話，誰偷誰的還不一定。」

 

男人看也沒看照片，粗聲粗氣地說：「現在它在這就是我的狗，你想帶走可以，五千。」

 

獅子大開口。

 

敲詐啊。

 

我差點氣笑了：「你無緣無故把我家狗綁在這裡，還讓我拿五千？你這是敲詐勒索，兩千就能立案了，五千夠你白吃白喝一段時間了！」

 

男人不為所動：「少一分都不行。」

 

懷裡的小橘貓聽明白了我們的對話，龇牙咧嘴地想從我懷裡跳下去撓人。

 

我按住了它。

 

這裡地處偏僻，我們隻有一人一貓，起衝突的話我們沒辦法全身而退。

 

交錢就交錢吧，現在救下小狗最重要。

 

正在我準備掏錢時。

 

四周圍忽然圍上來許多小貓。

 

彩狸老大一馬當先，直接撲到了男人的臉上，唰唰唰幾下就給男人的臉上掛了彩。

 

比較瘦弱ẗŭ̀⁹的小貓咬著男人的褲腳。

 

身手矯健的白貓跳到了男人肩膀上，對著他的臉邦邦就是兩拳。

 

奶牛貓弓起背，嗷嗚一下就衝向了男人的腹下三寸。

 

男人慘叫一聲，直接捂著下方倒在了地上。

 

正義感爆滿的小狸花跑來，三兩下就從男人口袋裡掏出了鑰匙，遞給我。

 

我連忙解開了邊牧的鎖鏈。

 

狸花告訴我：「這裡有我們，郊外有一家狗肉館，早上有貓看到車往那裡去了。」 

 

8

 

到達位置的時候，老板看著我牽著狗抱著貓，一眼就瞧出來我不是來吃飯的，瞬間兇惡地要趕我們走。

 

「慢著，我們就是來消費的。」我說，「你今天收來的這些狗，我願意全部買下來。」

 

有錢可賺，老板瞬間換了面孔。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每天很多客戶啊……要是都買走，這價格可是要高……」

 

「我願意與你心平氣和地交談，是因為我的姐姐生病住院，她很擔心她的狗，所以我不想多糾纏。如果你想要宰我，那我也可以拍攝曝光出去。這裡很多狗狗脖子上可都戴著狗牌，不是正經渠道來的吧？」

 

我冷靜道。

 

老板垮了臉，轉而拿了賬單來。

 

我讓邊牧找到了它的三個小伙伴, 剩下的小狗則是移交給了流浪狗保護協會, 剛巧我有個朋友在那裡工作。

 

小橘貓很不解：「為什麼要給他們紅票票？」

 

我說：「這裡不比垃圾場，他們人多眼雜, 並且手裡還有菜刀，先把狗狗們安全轉移出去最重要。」

 

更何況。

 

我的錢可不是白收的。

 

那個前來帶走狗狗們的朋友，是個很出色的電視臺記者。

 

曾經臥底破獲過很多大案, 搗毀過許多壓榨犯罪的大型窩點。

 

我將大致情況轉述給他。

 

朋友點點頭：「聽說你有線人提供線索。」

 

我猶豫一瞬，揮了揮手。

 

草叢裡蹦出許多小貓咪。

 

朋友目瞪口呆。

 

我輕輕咳了一聲：「沒有線人，線貓成嗎？」

 

約莫兩月之後。

 

著名記者報道出搗毀了一處抓捕寵物狗屠宰、販賣、敲詐尋找寵物的原主人的窩點，引起了社會上愛寵人士的群情激奮。

 

我帶著藥膏和貓糧罐罐挨個去看望當日幫助我的小貓們。

 

它們畢竟身形瘦小，或多或少都受了傷。

 

貓貓們吃著罐罐, 我在旁邊給Ŧű₀它們的傷口塗藥。

 

奶牛貓警惕看我：「人，這個藥膏辣辣的。」

 

我無奈：「藥都是這樣的，ẗū́ₔ塗上藥你們才好得快。」

 

奶牛貓思考，奶牛貓思考失敗。

 

奶牛貓弓背跳躍。

 

白貓倒是很安靜，乖乖讓我上膏藥。

 

小狸花身手最好, 隻掉了點貓毛，全身而退，並沒有受傷。

 

彩狸老大傷得有點重, 它撲在了男人臉上，被男人抓住後脖頸甩在了柱子上。

 

後腿骨折，我帶它去了寵物醫院。

 

彩狸老大想要逞強：「這點小傷，貓送些外賣就好了。」

 

「腿都骨折了, 你怎麼送？」我無奈嘆息。

 

彩狸老大養著的那些部下們紛紛響應：「我們已經長大了！可以為老大賺星星！」

 

我說：「把傷養好, 送單才更快呀。」

 

小橘貓在旁邊打滾，附和我：「是的是的, 傷好了送得快。」

 

為彩狸老大包扎好後腿，我給它們買了柔軟的貓窩放置在院子裡。

 

我家在一樓，剛好有個闲置的小院子。

 

其他小貓吃完貓糧罐罐後陸續離開, 去做自己的事情。

 

彩狸老大腿腳不便，留在了我身側陪我曬太陽。

 

它在我旁邊咕嚕咕嚕嘟囔了很久。

 

半晌，彩狸老大別扭問我——

 

「人, 這次，貓還會有錦旗嗎？」

 

我笑了。

 

「肯定有的。」

 

9

 

四隻小狗同樣寄養在我家。

 

邊牧似乎是四隻小狗當中的老大，它最聰明, 看到了那天小貓們撲上來幫忙, 於是很包容這些貓貓。

 

天冷時把貓貓們招呼來自己毛茸茸的身上睡覺。

 

其他的小狗紛紛效仿。

 

表姐出院時, 我和貓貓狗狗們前去接她。

 

每隻狗狗的身上腦袋上都趴著一隻貓。

 

表姐摸了摸小狗的下巴。

 

「看到它們胖了不少, 我就放心了。」

 

我問她：「之後有什麼打算？」

 

表姐說：「我會和他離婚。在醫院時就已經擬好了離婚協議。」

 

「他會不會有什麼過激行為？」我有點擔心。

 

表姐笑起來：「你忘了我是學什麼的？身為一名熟讀無數法條的法學生, 我會最大限度地保障我的利益, 不必擔憂我。」

 

她伸了個懶腰。

 

「早該結束了，還害我的孩子們受苦。」

 

表姐愛憐地摸摸狗狗們的腦袋。

 

順手撸了貓。

 

我告訴表姐：「我們會一直支持你的。」

 

表姐挑眉：「你們？」

 

我打了個響指，身邊的貓貓狗狗們齊齊叫了一聲。

 

「是的，我們。」

 

10

 

入春時下了場大雨。

 

整棟公寓樓的外牆爬滿發光的貓影。

 

狸花蹲在房頂最高處, 所有貓貓外賣員的銅牌都在共鳴震顫。

 

我捧著收集了 99 個好評的銅牌, 看到星星化作金色溪流注入其中。

 

「契約升級完成！」

 

此起彼伏的貓叫聲響徹夜空。

 

夜晚人類收到的食物訂單化作點點星光，老奶奶的胰島素訂單化作流光治療了貓貓的傷，保安老張的風湿藥膏訂單變成會發熱的貓爪貼。

 

而我的手機上彈出最新權限。

 

【允許人類申請成為臨時貓騎士。】

 

許多完成訂單的小貓站在了我腳邊。

 

它們的毛發已經恢復成純粹幹淨的顏色。

 

手機響了一下。

 

夜風中傳來貓貓的呼喚。

 

「抓緊了, 新人騎士。第一個訂單是給月亮送枝鳳仙花。」

 

我訝異：「怎麼給月亮？」

 

不遠處，橘貓叼著一枝鳳仙花來到我身側。

 

「人，你就是我們的月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