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進入人類社會真的很艱難，好在有蘇甜甜這種社交恐怖分子，讓我不至於身處深海。

 

領到工資的第一天，我領著鮮美的大魚快步走回家，我終於也成為能帶獵物回家的有用人類了。

 

可是當我推開門時，平日早就回家的大王卻不見身影。

 

起初我還心存僥幸，可是等了許久我終於預感到了不妙。

 

我顫抖著撥通蘇甜甜的電話：「大王不見了！」

 

那頭的蘇甜甜更是驚恐：「有貓販子抓了一貨車流浪貓！我們正準備去攔截！」

 

我震驚的頭腦空白，手幾乎握不住手機，我努力穩住顫抖的牙齒：「我要去！」

 

「大王也許沒有……」

 

Advertisement

「我要去！」我帶著哭腔喊了出來。

 

別對我這麼殘忍，不要……讓我再一次失去家人。

 

我坐在副駕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蘇甜甜一反往常的嘻嘻哈哈，陰沉著臉飛速開著車。

 

「小月，別擔心，我們會救下它們的。」

 

車窗外一輛又一輛車駛來，努力別停那輛卡車。很快我們也追上不得不放慢速度的卡車，貓貓們的求救聲幾乎穿破我的耳膜，裡面會有一聲是大王的嗎？

 

我希望有又希望沒有，痛苦地恨不得再S一次。

 

「吱——」的一聲，我們的車徑直停在了卡車的前面。

 

在離我們一尺的地方，卡車險之又險剎住了。

 

蘇甜甜暴戾地爆了句粗口，迅速衝下了車，我連滾帶爬跟上。

 

卡車上下來幾個光頭，其中一個頭上碗大的疤痕，他對著蘇甜甜怒罵了一句：「S丫頭，又是你們？！」

 

「我說過見你們一次攔你們一次！」

 

一道小小的身影比蘇甜甜更快，猛地抓在光頭頭上：「喵——」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大王！」

 

聞訊趕來的貓主人們哭聲震天，都在呼喊著自家孩子的名字。

 

可更多的那些半路就被丟棄被淹S的貓咪，它們再也等不到救它們的主人。

 

蘇甜甜嘆了口氣：「對他們的懲罰終究有限，那些S去的毛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我抱著失而復得的大王，想起了生S不知下落不明的星星，從那天起我就害怕吃肉腸，害怕裡面會有星星的碎片。

 

她哀傷道：「其實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被我們抓住了。」

 

「但是他們還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S害這些毛孩子。」

 

我抱緊了大王，咬牙：「那我們就永遠比他們多一次。」

 

「總有一天。」我眼睛含淚。

 

蘇甜甜輕輕抱了抱我：「總有一天。」

 

坐車回去的路上，我們的心情都很低沉。

 

蘇甜甜努力打起精神來：「你知不知道那個光頭頭上的疤是怎麼來的？」

 

我強笑著接話：「怎麼來的？」

 

「我知道。」大王的聲音和我同時響起，我震驚地看著它。

 

大王肅穆地端坐著：「是我朋友抓的。」

 

「為了救我。」他補充到。

 

而於此同時，蘇甜甜驕傲地說：「是我家七七抓的哦！」

 

「它是個勇敢的小戰士！我見到它的時候，它明明渾身是血還努力和光頭對峙！」

 

「因為有它，我們才能及時救下那一批貓貓。」

 

她沒注意到我和大王的兩臉震驚，繼續炫耀：「當時我還以為它要活不下來了。」

 

「可是它真是個頑強的孩子，現在上跳下竄活潑的不行！」

 

大王焦急地抓住我喵喵叫：「是星星！」

 

我沒回過神：「什麼？」

 

大王難得的不穩重，恨不得敲開我的狗腦子：「她說的七七就是星星啊！」

 

「救我的朋友就是星星，它救我的時候讓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是因為星星才收養你的！」

 

它的爪子捂住了眼睛：「嗚嗚我以為它S了，一直不敢跟你說。」

 

「太好了，它沒S。」

 

,9.

 

蘇甜甜瞥了一眼呆滯的我：「大王喵喵哇哇在說什麼呢？」

 

「是因為我誇七七沒有誇它嗎？」

 

「哎呀我們大王也是很勇敢的小貓咪啦！」

 

我愣了好久，那種劫後餘生的欣喜湧上心頭：「不，它說七七那次救了它的命，它們是最好的朋友。」

 

「吱——」蘇甜甜猛踩剎車，震驚地看著我們：「真的假的，原來你真的聽得懂貓說話！」

 

「我要趕快回去，找七七辨別一下！」

 

我又簡單講了一下外婆和星星的故事，蘇甜甜吃瓜的心已經到達了頂峰，一路上火花帶閃電，很快我們就到了她家。

 

門打開，一隻奶牛貓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旁邊還有一隻盡職盡責給它按摩的橘貓。

 

我的眼淚還沒來得及掉下：「星星……」

 

一道模糊的身影猛然從身邊竄出。

 

蘇甜甜呆滯地指著打的貓毛漫天飛的兩隻貓：「這就是你說的『最好的朋友』？」

 

我心虛地移開視線：「真的。」

 

兩隻貓邊打邊罵罵咧咧。

 

「你這混蛋貓，我拼S拼活給你養人，你自己在這被小弟伺候。」

 

「沒S你不來見我！？」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做夢都是你斷爪子的樣子！」

 

「我訓練小弟也是很辛苦的啊！」

 

「才活過來，沒顧得上！」

 

「哎呀哎呀，別打這隻爪子，還斷著喵喵！」

 

好不容易雙方休戰，大王氣鼓鼓地把我拉過去：「這就是你要我養的人類！」

 

「養的不錯吧！」

 

和我想象中的星星完全不同，它四條腿亂七八糟地蹦到我面前：「你就是小月啊！」

 

它快樂地圍著我彈跳式轉圈圈：「真的和照片上一樣。」

 

「奶奶臨S前拜託我好好照顧你。我本來想去找你的，不小心被賣了。」

 

「還好現在也不遲。」

 

它揚起脖子，上面是一條編織的五彩項鏈：「這是奶奶給你的，快拿下來。」

 

我眼睛發酸地輕輕解下，蘇甜甜震驚中帶著酸溜溜：「不是吧，這根項鏈它都不讓我碰的，就這麼給你啦？」

 

「雖然它是你妹妹，但也太區別……哎哎你別哭啊，」蘇甜甜手忙腳亂給我擦眼淚：「我開玩笑的！給你是應該的！」

 

我嗚嗚抱著那個項鏈，哽咽著：「這…這是我外婆留給我的……」

 

「嗚嗚嗚她最後留給我的東西。」

 

星星跳過來：「先別哭啊，我為了保護這根項鏈可是很努力的！」

 

「你扒開絲線看看！」

 

我抽泣著一點點扒開絲線，裡面是細細密密的金線，晃的我愣了一瞬。

 

「我天……」蘇甜甜捂住了嘴。

 

我的眼淚落的更快了，無聲把它貼近了心髒，原來這是外婆臨S前一點一滴為我編織的退路。

 

原來，有人至S在愛我。

 

我珍重將那條項鏈系在了手腕上，看向眼睛炯炯的星星：「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

 

蘇甜甜突然局促地搓了搓手，強忍著淚意：「七…星星，你要跟著小月回家嗎？」

 

「畢竟你們才是一家人。」

 

「我…我祝你們幸福嗚嗚嗚。」

 

她癟了嘴：「我還能叫你七七嗎？以後還能去看你嗎？」

 

「我發誓！一定不打擾你們嗚嗚嗚」

 

她自己先表演完了一整套流程，頭也不回趴床上痛哭去了。

 

我和星星面面相覷，不對，現在應該叫七七了。

 

我釋懷地笑了：「知道你還活著的時候，我的高興有 100%。知道你活的這麼好時，我的高興已經有 1000% 了。」

 

「太好了，七七，你遇到了新的家人。」

 

奶牛貓搖頭晃腦：「這家隻有我一個聰明的，沒我就要散了。」

 

「大王也是個笨蛋, 以後要多麻煩你啦！」

 

我用力點頭，從錢包中抽出一張它和外婆的合照復印件。

 

「還好我聰明, 放了許多復印件。」

 

「初次見面，七七妹妹，這是我的見面禮。」

 

它的爪子輕輕按在上面, 摩挲過外婆的笑容：「謝謝小月姐姐, 這真是最棒的禮物！」

 

10.

 

我站起身, 回頭找貓：「大王，我們回家吧。」

 

但是隻有橘貓懶洋洋躺在那裡：「那隻貓在你們哭的時候就跳窗跑啦。」

 

七七炸毛：「笨蛋你怎麼不早說！」

 

橘貓打了個哈欠：「沒好意思打擾你們。」

 

我拍了拍龇牙咧嘴的奶牛貓：「我知道它在哪裡了, 別擔心，我現在就去找它。」

 

我回到了熟悉的橋洞, 缺耳朵的狸貓低落地蹲在角落。

 

我蹲在它面前, 可憐兮兮：「棄養人類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它別扭地轉過身：「你都找到原來的主貓了, 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我抱起它，黏黏糊糊撒嬌：「七七有新的家人了，它不要我。」

 

「如果你也不要我, 我就是沒貓要的野人了。」

 

大王生氣的貓毛亂炸：「它怎麼可以棄養？！我要去揍它！」

 

我按住它憤怒的爪子, 把頭埋在它的肚皮：「我騙你的，不是它不養我，是我隻想要你養。」

 

「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懷中柔軟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間, 良久它才別扭地說：「真拿你沒辦法。」

 

「我把你寵壞了, 沒辦法, 隻能負責到底了。」

 

它頂著這樣的貓貓臉說霸道總裁的話, 我很難不笑出聲。

 

11.

 

當我終於能勇敢去面試時, 我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是張小姐嗎？之前你被詐騙的那筆錢回來了一部分。」

 

我恍恍惚惚在派出所拿著錢, 還覺得不真實。

 

對面圓臉的小警官一臉抱歉：「對不起, 我們暫時隻追回了這一部分。」

 

「但是打擊詐騙的行動從未停止，總有一天我們會幫你追回全部的錢。」

 

我笑道：「能回來一部分已經很好了。」

 

我拿著錦旗，真摯對她道謝：「謝謝你們一直沒有放棄。」

 

小警官手忙腳亂接過, 紅著臉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走出派出所, 我隻覺得藍天似乎更加澄澈了一點。

 

大王趴在我肩膀上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接下來去哪？」

 

我捏了捏手裡錢的厚度：「要去還錢。」

 

我做賊一樣想悄悄將信封塞門口，結果裡面的人剛好開門, 我尷尬地打了招呼：「嗨，阿姨, 我來還房租。」

 

卷發的房東阿姨不耐煩地推開我，騎上了小電驢：「這麼幾個錢, 不用給我了。」

 

我執拗地想把信封塞她手裡：「真的很謝謝您, 讓我多住了兩個多月, 我當時有點不正常, 不是故意賴在您房子裡的。」

 

阿姨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現在比當時像個人多了。」

 

她把信封塞回我口袋裡：「我不缺你這幾個錢, 你留著養貓吧。」

 

「這麼肥的貓, 吃的肯定多。」

 

大王氣的炸毛：「我隻是毛茸茸，才不是肥！」

 

房東阿姨瀟灑地騎著電動車遠去，都不給我客套一下的時間。

 

我衝著她的背影大聲喊：「謝謝您！」

 

她沒有回頭，隨意地揮了揮手。

 

我用阿姨沒有要的那筆錢帶著大王搬進了新的房子, 還是那個小圓桌，隻不過這次隻有照片和鮮花在上面。

 

外婆的骨灰被我埋在了她的家鄉。

 

掃墓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外婆的墓前長滿了我愛吃的藜蒿。我趕緊拉著大王一起許願：「外婆，明年我想要很多錢！」

 

大王大罵我：「蠢貨，這裡怎麼可能長錢?」

 

它不屑地看了一眼我, 轉頭虔誠對著外婆許願：「外婆，明年我想要很多貓條！」

 

哼，它還不是一隻愚蠢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