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黃小姐，我是請你來給姜越補課的！不是來談感情的！」

 

姜越父親將我堵在學校門口，用道德譴責我。

 

「怎麼？你是缺男人嗎？連一個高中生都不放過？」

 

婦人也在一旁附和：「我早就說了這個補課老師一臉狐媚子相。」

 

他們說話聲音很大，像是要故意說給別人聽。

 

而他們的目的也的確達成了。

 

幾個人被請去了院長辦公室。

 

畢竟一直在校門口吵，也很影響學校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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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問我：「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我現在整個人都像泡在寒冰池裡，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是……」

 

我確實是去給姜越補課了。

 

也確實帶壞了姜越……

 

「賤人！」

 

姜越父親指著我的鼻子罵。

 

他讓院長一定要開除我，記錄檔案。

 

院長也很為難，畢竟我們這也算不上絕對意義上的道德違紀。

 

而且他們也沒有證據，隻是憑著一張嘴說。

 

「證據？呵，怎麼沒有？」

 

婦人從包裡掏出一部手機。

 

那是姜越的。

 

也不知道他們如何知曉的密碼，就那樣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了。

 

備忘錄被姜越當成了日記在用。

 

【2022.10.11，我都叫她滾了，居然還來補課，真有膽。她還在飯桌上護了我，結果差點摔倒，真丟臉。

 

【2022.10.21，她又來給我補課，還說學習是自己的事，好吧，勉強聽她的吧。不過，她居然摸我頭！會長不高吧？

 

【2022.11.2，我被揍的事情被她知道了，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給我上藥，還關心我疼不疼，笑話，我又不是小毛孩。她還說在乎……我的臉。

 

【2022.11.13，背單詞偷看書被發現了，她很生氣，我聽到視頻說女性生氣容易生病，不行，不能惹她生氣。

 

【2022.11.25，馬上月考了，答應她要好好學習，結果沒做到，被拎去賣笑陪酒還被她撞上了，真糟糕啊，家庭糟糕，我也糟糕，難受。

 

【2022.12.15，我去上學了，聽說是她說服了那個人，也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真厲害。

 

【2022.12.17，今天是我的生日，原本以為沒人記得，可是她竟然記得，還給我送蛋糕，我好開心啊！我感覺……我好像喜歡她。】

 

【轟】的一聲，我腦子像炸開了一樣。

 

所以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嗎？

 

【2022.12.30，她放寒假回家了，我想她了，我很確定，我真的喜歡她。

 

【2023.1.21，今天除夕，沒人陪我，不對，有人陪，有她陪，哪怕不在身邊，也很開心，她給我看了煙花，真漂亮啊！不過沒她漂亮。】

 

後面的我還沒來得及看，手機就被奪走了。

 

姜越是跑過來的，臉頰還流著汗水，呼吸都不勻。

 

「臭小子，你還敢來？」

 

男人一腳踹他，他沒躲開。

 

隻是護著我。

 

「你來這裡幹什麼？

 

「都說了，我喜歡她，她不知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男人冷笑：「她不知道？她剛剛都承認自己知道了！」

 

姜越身子一僵，垂眸看我。

 

而我沒有膽量和他對視。

 

「就是因為她知道，所以才開始躲著我了。

 

「她從來沒有越界，是我自己控制不住感情，不關她的事！」

 

院長聽他這樣說，也笑呵呵打馬哈。

 

「既然這樣，那黃同學的錯也不成立了，年輕人感情上衝動點也正常，我校學生也沒有給予不合理的回應。」

 

院長是想護我的，但是男人和婦人不依不饒。

 

「你怎麼知道她就沒給過回應，萬一……」

 

他們就是這樣，逮到一點痕跡就想將別人置於S地。

 

不過就是自己過得沒那麼順心，想要借此彰顯一點優越感，自以為站在道德的最高點，批判了別人。

 

李子川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因為她不喜歡姜越，她喜歡的是我。」

 

「子川！」

 

婦人喊著就要去捂住他的嘴。

 

我看到姜越護著我的手顫抖一下。

 

李子川還在繼續：「當初，悅娅跟我表白，我們約定隻要她能把我弟弟的成績提高上去，我們就交往。」

 

他看了一眼在辦公室外看熱鬧的同學。

 

「當時應該有人在現場聽到了。」

 

「對，我聽到了。」

 

「我還聽到李子川說要到今年六月份。」

 

「對，還拉鉤了。」

 

……

 

婦人臉色一變，怒喝：「你別說了！」

 

姜越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紅著眼眶問我：「他說的是真的？

 

「我隻是你追他的墊腳石？」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心裡很酸。

 

可一開始的事實確實就是這樣的。

 

我點頭。

 

姜越的手驀地垂落在腿側，他往後退了兩步。

 

「我知道了。」

 

然後轉身走了。

 

我想喊他，聲音卻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事已至此，學校沒理由責罰我。

 

男人和婦人目的沒達成，隻能悻悻離開。

 

22

 

「剛剛謝謝你。」

 

如果不是李子川闖進來說的那些話，我現在恐怕還在辦公室裡被問責。

 

李子川難得笑了笑：「沒事。

 

「所以你真的不考慮和我交往？」

 

我搖頭：「我真的不喜歡你了。」

 

「所以，你是喜歡姜越的，對吧？」

 

我沒回答，隻是警惕地看著他。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說的話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隻能抬腳離開。

 

「黃悅娅。」

 

李子川喊住我：「等你想通了，可以來找我。」

 

我背著他笑了。

 

果然啊，高高在上的人改不了那副姿態。

 

不過他畢竟幫了我，懶得罵他了。

 

23

 

那天之後我跟姜越再也沒有了聯系。

 

我像個小偷一樣，無數次偷看過他的朋友圈。

 

空白的朋友圈讓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刪了。

 

研三的時候我出去實習。

 

選的地方是一個海邊小城。

 

李子川還是會經常找我聊天。

 

大四那年七月份的時候他說，姜越考上了 211。

 

我為他感到高興。

 

看著熟悉的聊天框，我想發送祝福，卻遲遲下不去手。

 

算了。

 

我怕看到紅色感嘆號。

 

……

 

實習半年後，我順利拿到了 offer，留在了公司。

 

帶我的前輩很喜歡我，經常帶我接觸項目，帶我出差。

 

日子一天天過著，平靜且安寧。

 

我除了工作之外，其餘時間都隻喜歡宅在家裡。

 

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整個部門隻有我是單身狗。

 

前輩苦口婆心勸我：「小娅呀，你也不小了，總得找個男朋友了吧？」

 

這話父母說，領導也說。

 

我簡直哭笑不得。

 

「沒事兒，我不著急。」

 

「嘖，怎麼能不著急？你這麼優秀，業務能力這麼強，為了防止你跳槽，我可得想辦法把你拴在這。」

 

她給了我一個餐廳定位。

 

「我朋友的兒子，今年研究生畢業，在公司做項目經理，前途可好了，你去看看？」

 

「我……」

 

我想拒絕，但是看著前輩唬人的眼神，我慫唧唧開口：「行吧。」

 

「但是我不一定看得上啊！」

 

我先跟她打個預防針。

 

「放心，看不上也沒關系。」

 

24

 

也算是一場相親了吧。

 

相親對象還挺有品位，選的餐廳風景挺好。

 

我看著外面的花花草草入了迷。

 

「黃小姐很喜歡這些花？」

 

我笑了笑：「嗯，喜歡。」

 

鈴蘭，姜越似乎很喜歡，我每次都能在他房間裡看到最新鮮的鈴蘭花。

 

相親對象說：「那以後我們結婚了，可以在家裡多養幾盆。」

 

「嗯？」

 

我錯愕了。

 

怎麼就聊到結婚了。

 

他笑著說：「是不是聊得太急了？不好意思，我就是還挺喜歡你的。」

 

我也笑了笑。

 

男人說這話，可不能輕易相信。

 

隔板旁邊的一桌似乎在慶祝生日。

 

一聲聲輕快的生日快樂歌渲染著餐廳的氛圍。

 

我想到今天是 12 月 17 日。

 

姜越也是今天生日。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為他慶生。

 

我正這樣想著。

 

隔壁傳來一聲歡呼：「姜越，生日快樂！」

 

「臥槽！」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啊！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國粹。

 

反應過來後隻想尷尬遁地。

 

隔壁桌剛剛唱得最歡的一個男生站起來，越過木質隔板看我。

 

「大姐，你好不禮貌啊！我們在慶生，你在吐國粹。」

 

我臉都快貼到桌子上了：「抱，抱歉。」

 

「诶！」

 

男孩安靜了一小會兒，然後發出爆鳴。

 

「姜越你看這大姐好像你屏保上那個人！」

 

我：「？？？」

 

下一瞬, 一道修長如竹般的身影近乎閃現一般出現在我身側。

 

我抬起頭。

 

姜越似乎又長高了一點。

 

比起高中的時候，他似乎更加快樂了，整個人都帶著一股灑脫勁兒。

 

大概是離開了那個壓抑的家，心情都完全不一樣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相親對象。

 

「姐姐在相親？」

 

艾瑪，要不要這麼犀利？

 

我尬笑著點頭：「是啊……」

 

姜越臉色沉了下來, 隨後又換上一副委屈寶寶的表情。

 

「姐姐昨晚還說最愛我, 今天就來相親？」

 

我：「？？？」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他無視我震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揪著我的衣袖。

 

「姐姐，我今天早上起來腰都快酸S了, 姐姐能給我揉揉嗎？」

 

我瞳孔地震，嚇得失聲。

 

這家伙才過去幾年，說話怎麼還帶顏色了？

 

旁邊他的同學朋友們都在起哄。

 

而我的相親對象顯然被氣到了。

 

「黃小姐，希望你對感情能真誠一些。」

 

我：「……」

 

人被成功氣走了。

 

我看著姜越那比 AK 還難壓的嘴角，哭笑不得。

 

「你幹嘛？很好玩？」

 

姜越笑得蕩漾：「不好玩，姐姐別生氣。」

 

我其實沒生氣。

 

但是姜越說女孩子說沒生氣就是生氣了的意思。

 

他一定要給我賠罪, 讓我消氣。

 

我拎著他的耳朵：「可以啊，挺了解女孩子的啊？這些年找過多少個女朋友？」

 

我笑著握住我的手。

 

「沒找過, 隻想讓姐姐做我女朋友。」

 

我不自然地抽回手。

 

「胡說什麼呢？」

 

姜越把我抱進懷裡, 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我沒胡說, 姐姐, 好久不見，我很想你。」

 

我臉貼著他的耳畔, 心裡酸酸的。

 

「我也想你。」

 

很想很想。

 

當初我知道自己喜歡姜越。

 

可我沒想到會那麼喜歡。

 

喜歡到這麼多年忘不了。

 

每每想起, 思念的藤蔓就會緊緊纏繞著我。

 

25

 

多年後的重逢，姜越非要讓我陪他吃飯, 陪他壓馬路。

 

他現在跟著同學創業, 小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他對自己未來的規劃也很清晰。

 

高考結束後, 他拿到了翡翠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家。

 

大學好幾年也沒有回去過。

 

他還給自己在這座城市買了一套房。

 

「姐姐要去看看嗎？」

 

我看了看時間：「太晚了，下次吧。」

 

「好吧。」

 

姜越垂下腦袋, 墨發隨著風揚起，小狗一樣委屈噘嘴。

 

「我還想著讓姐姐看看我現在的生活呢。」

 

委屈弟弟都這樣說了, 我哪還能拒絕。

 

「走, 看看。」

 

姜越瞬間笑開了花, 牽著我的手帶著我回家。

 

那天晚上，我踏進了那道門, 就沒機會出來了。

 

姜越貼在我的耳畔, 吻著我：「姐姐, 這下真的會腰酸了。」

 

我眼角還掛著淚, 一巴掌拍在他腦殼上。

 

「睡覺……」

 

他低笑著, 又要來吻我。

 

「姐姐睡吧, 我不困。」

 

第二天，我眯開眼是放大的俊顏。

 

姜越用腦袋蹭我，嘟嘟囔囔著。

 

「姐姐, 你要負責。」

 

我：「……」

 

番外

 

某天清晨, 姜越摟著我的腰問我：「姐姐, 你是不是早就不喜歡李子川了？」

 

「嗯。」

 

「那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了？」

 

「嗯。」

 

「雖然姐姐一開始給我補課是為了別人，但是看在姐姐真心喜歡我的份上，我就不生氣了。」

 

「嗯。」

 

「姐姐, 我愛你。」

 

「嗯。」

 

「那姐姐愛我嗎？」

 

「嗯。」

 

姜越笑得開心，而我哭得很歡。

 

要問我為什麼一直嗯嗯嗯。

 

原因隻有一個。

 

累，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