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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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派治水大有成效那日,郡守要將女兒許配給我,又怕我看不上,給我下了藥。
我生怕被那妖娆的美人扒光了我發現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於是爬牆跑了。
慌忙之中,我邂逅了一個秀骨清相的小郎君,然後我對他始亂終棄了,隻留下了一袋銀子。
第二日我趕忙回京復命,一來是想逃離那恨嫁的郡守女兒,二來是生怕撞上那郎君。
回京後皇帝老兒派下的任務一樁又一樁,那件風流韻事在腦海裡也漸漸淡了。
今日我同往日一樣上朝,同黨的王恭同我搭話:「聽聞今年的狀元在殿試上讓陛下連連贊嘆,還生得一副好相貌,如今五公主還待字閨中,皇後似乎想讓二人見上一面。」
「聽王兄此言,此人日後定能飛黃騰達?」
王恭頷首,朝我使了個眼色,「不錯。若能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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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說完,王恭就朝我身後喚了一聲:「陸大人。」
我聞聲望去,玉冠下的五官與多年前身下的重合,隻是眼前人早已褪去青澀,面部稜角愈加硬朗,遠遠望去,宛若姑射仙人。
回過神時,發現他正睨著我,神色疏離,眉間的怒意分外明顯。
我急忙躲開那灼灼的目光,拋下一旁的王恭慌張離去。
「許兄,許兄你去哪?」王恭不明所以在我身後喚我。「陸大人,許大人他……」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朝堂上,皇帝老兒在上頭念念叨叨,我站在下方被身後的目光硬生生盯出一身冷汗。
皇帝老兒宣布下朝的那一刻,我頓時渾身輕松,恨不得立刻回府。
但還未邁開腿身旁就湊上來一個人,抬頭便直直撞入他的眸中。
「許大人見過陸尋?」熱風從耳旁吹過,他昔日在我身下喘息時也是這般。
我臉不禁燥了起來,身子一縮,與他隔開一步遠。「未曾。」
「那為何大人一直躲著我?」他上前一步,將二人原本的距離拉近。
「陸大人多慮了,我隻是……」我眸光閃爍,良久開口:「怕生。」
「怕生?」薄唇啟合,陸尋語氣裡帶著玩味,似是將這兩個字嚼碎一般。
我連連後退,「家……家中有事,先行一步……」
陸尋本想上前拉住我,不料先一步被人拉住,「陸大人今日可否賞臉到府中吃酒?」
我趁著陸尋同官員周旋之際,疾步離殿。
許是今日時運不好,事事纏身,才出殿門人就被請去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看上了南風館的小倌,礙於皇上日日盯著,不好自己出面將人買下來,隻好來求我。
「公主,此事不妥。」讓皇帝老兒知道了,我定要被訓個狗血淋頭,說不定還會將我調離京城。
「無妨,你若是不去,本宮便告訴父皇你許徵,堂堂三品大臣竟然是個……」
「臣定不負公主所託。」還未等她說完,我便泄了氣一般認命開口。
長公主蕭清音,獨好美男。
年少無知曾被她灌醉脫個精光,暴露了我的女兒身。自那以後,她便常常幫我打掩護,隻是提出的要求常常也讓人難辦。
一如今日。
我花了一個時辰才來到了這所南風館門前,又花了半個時辰討價還價,這才替那小倌贖了身。
就在我準備將人帶走之時,一群官兵破門而入,我一顆心瞬間提至喉嚨。
其中,有人著一鶴紋長袍,在士兵中甚是顯眼。
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那人緩緩朝我轉過頭來,看清他的面容後我瞬間血液倒流,頭腦昏花,怎又是陸尋?
待我回過神時,南風館隻餘我與陸尋二人。
「這南風館原與外頭的青樓混在一起,後皇上下禁令後便搬來了此處。」陸尋冷峻的五官貼上來,將我逼至角落處,高大的人影壓下來,「此地偏僻,若非熟客,絕不能輕易尋到。」
凜冽的氣息將我包圍,隻聽他輕聲問我:「大人常來?」
我猛地搖頭,生怕他將我捅了出去。「頭次......」
陸尋輕笑了一聲,「第一次便為小倌一擲千金,大人不是怕生?」
我低頭咬唇沉默著。
「還是大人向來擅長一邊喊著怕生,一邊與生人親近?」陸尋咬牙道,微涼的指尖覆上我的臉。
解釋被悉數堵在喉嚨。
「我留下銀子並非想羞辱你,不過是想賠償大人被我弄壞的衣衫……」
盡管我將「大人饒命」這等求饒的話都說盡了,陸尋還是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不是生人了。」
我用力抬起眼皮,不解地看著他。
他神色正經:「一回生,兩回熟,我與大人,是熟人了。」
「既然是熟人,大人能否做個人情將那小倌放了?」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陸尋的神色變化。
陸尋雙眸稍暗,「我想我與大人還要再熟絡些才好。」
2.
翌日一早,我一手闌幹一手扶腰地小步邁向德明殿。
昔日能一口氣爬完的石階,如今每走一步都雙腿發軟打顫。
昨日小倌二字在嘴裡才發出聲就被陸尋悉數堵了回去,到最後莫說是勸他放人,就是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了。
上至一半,腰上忽地被人猛拍了一掌,我整個人踉跄抓住石欄。
「才一日未見,你怎變得這副腎虛模樣?」來人正是王恭,他壓低聲音打趣道:「聽聞昨日你同陸大人查封南風館去了?瞧你這副樣子怕不是……」
「滾!」耳根漸漸熱了起來,我滿臉嫌棄,「爺不是斷袖,再說,那些小倌個個瘦如竹竿,床品又差,以爺的能力,下不來床的定是他們!」
我努力掩蓋自己的心虛,許是一時用力過猛,腰處傳來陣陣酸痛。
「嘶——」我扶著腰痛呼出聲,「隻是……昨日閃著腰了……王兄,你扶一扶我!」
王恭將手臂朝我伸來,「你這也太不小心了些。」
就在我即將搭上王恭之際,有個身影撞開王恭扶住了我。
抬眼時正對上陸尋情緒不明的雙眸,此時隻覺得耳根更燙了些。
「哎,陸大人你為何撞我?」王恭對陸尋的行為感到莫名其妙。
陸尋緩緩側過頭瞥了王恭一眼,眉眼透著疏離,「在下隻是覺得,王大人的身量扶起許大人未免有些勉強。」
說完,陸尋伸手過來扶我,握住我的手臂,不容拒絕。
「其實……也不太嚴重,我自己也能行,不必勞煩陸大人了。」我看著神色自若的陸尋有些尷尬地移開眼。
握住手臂的五指收緊,隻聽見他用極輕的聲音在我耳旁道:「昨日大人求我做人情時,說的可不是這番話。」
我清咳一聲示意他住嘴,臉似被火燒過一般。
「大人說得不錯。」陸尋繼續說著,目視前方,聲音也漸漸恢復如常:「青樓小倌個個瘦如竹竿,床品又差……」
陸尋一臉正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與我談論正事。
邁上最後一階石階時,陸尋收回手,我也松了一口氣。
就在我全身松懈之時,上方忽然輕描淡寫地飄落一句「哪有在下好」。
才壓下去的燥熱再次翻湧而來,而罪魁禍首早已負手步入正殿,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膽戰心驚地環顧一周,萬幸四周並未有人將心思放在我與陸尋身上。
王恭不緊不慢地爬上來,看了一眼陸尋的背影,低聲問我:「陸大人莫不是看我不大順眼?」
我聳了聳肩,扔下一句「不知」就急匆匆地進了殿。
因著沒幫長公主贖到她心心念念的小倌還將人弄進大牢吃苦刑,我生怕長公主再次請我上公主府品茶,才下朝就加快步子往宮外走去。
才上馬車,我正準備吩咐車夫時,陸尋掀簾上來。
「你……」
「多謝大人順路載我一程。」還未等我說完,陸尋就先開了口,仍舊是一副不容拒絕的語氣。
「可是陸大人住城西,我住城東,如何順路?」昨日旖旎的場景歷歷在目,我移開眼,將腦中的思緒統統驅走。
陸尋眉眼間淺淺漾開笑意,「大人打聽過我?」
我咬唇應了一聲。
陸尋湊上前,手掌往我的腰身探去,我下意識地躲開。
陸尋眸光一沉,「沒想到大人的腰也會怕生。」
我腦中想起方才他撞開王恭時的神情,莫非……是在吃王恭的醋?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腰帶已被他解開,溫熱的掌心覆上來,藥酒的清苦在鼻尖彌漫開。
此情此景,明明無關風月,可渾身卻燙得可怕。
「我可以自己上藥的,無須勞煩大人!」
陸尋眸色晦暗,「昨日是我不知輕重傷了大人,可今日大人的親疏有別卻更傷人。」
「我入朝為官比你!官階又比你高!又比你年長!大人不能這般僭越!」
話音未落,眼前頓時天旋地轉,待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竟和陸尋換了個位置。
「的確不能那般,」陸尋佯裝沉思,「大人官階歲數皆在我之上,下官在上的確僭越了。」
3.
「你可有收到魏王的請柬?」待陸尋松開我,我急忙起身轉移話題。
「嗯。」陸尋輕聲應我。
魏王是當今聖上第四子,性情陰鬱偏狹,每月在府上設宴拉攏眾臣。
陸尋為朝中新貴,收到請柬並不奇怪。
隻是,魏王好男色。
陸尋這樣媲美謫仙的容貌,不被惦記難免說不過去。
「魏王性情古怪,又喜拉幫結派,容易惹來聖上猜忌,你不要同他走得太近。」
陸尋替我理好衣衫,嘴角泛起一抹淺笑。「大人是以何種身份同我說這番話?」
我見陸尋一副並未放在心上的樣子,忍不住加重了語氣:「我認真的,魏王好男色,此事知道的人雖少,但半字不假。」
陸尋抬眼望向我,眉梢微抬,「那大人呢?大人好男色否?」
話音剛落,馬車停了。
我亦不知為何突然來了脾氣,「反正我管不著大人。陸府到了,還請大人下車。」